“跟爺爺比起來，你肯定差遠了。”

那道背影這樣說，“可是跟秦悟這種毛頭小子比起來，你倒也不至于沒用，甚至應該說，你比他們厲害多了，畢竟誰也沒有你的形象好，誰也不像你能給集團和家族帶來這么大的正面影響。”

“……”

溫榮僵直緊繃的背脊一點點松懈下來，眼中的兇光也慢慢散去了，他變得有些訕訕，甚至還有些感動和愧疚似的，含糊道：“是嗎？原來你是這么想的，哈哈，看來還真是兒不嫌爹沒用呢！”

他沉默兩秒，又抬頭道：“不過你說得對，雖然趕上你爺爺還需要時間，可對上秦悟這樣的毛頭小子，呵，我吃過的鹽都比他走過的路要多――現在是在他的地盤上，等到下了船，哼……”

溫榮冷笑著，視線在掃過溫璨時一頓。

他腦海里浮現出方才那場屈辱的毆打，還有秦悟那個小畜生俯下來的臉――

“下船之前，解決掉你帶來的這個大麻煩――本來如果不是你出的那個餿主意，我怎么都有百分之九十的機會拿到版權才對，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正經和不死妖江敘談判也好，或者想別的歪門邪道也好，總之，我要重新拿到群星的版權，這樣一來，我們的合作才好展開啊，不是嗎？”

“還有，你那個兒子……”

秦悟踩在他臉上發出一聲輕笑，“同樣的，下船之前，請給我你的回復――要么，你把他送出國永遠不要回來，要么，你就讓他殘廢得更厲害一點，否則下船以后，那份親子鑒定，以及你和溫蓮母子間的合照，將會在熱搜頭條進行長達一個月的輪流展覽。”

……

細細的風漏進屋里來，吹到溫榮臉上，讓他打了個寒顫。

那一瞬間，他看著俯身低頭的秦悟，感覺自己好像終于看見了人面下一張猙獰微笑的惡魔的臉。

他完全不掩飾自己對溫璨的惡意。

溫榮于是在那一刻輕易就用直覺明白了一切――秦悟之所以如此針對他，如此針對溫家，都是因為溫璨。

他的惡意全部沖著溫璨，而他這個父親，只是被波及到了而已。

所以，按照秦悟表現出來的性格來看，溫榮認為，如果真的按照他所說的做了，他和溫家，就真的能從那個魔鬼的注視下逃脫了。

――報復來日方長，至于阿璨……

中年男人的視線從輪椅上一掃而過，不敢停留片刻。

他突然站起身來：“舞會馬上就開始了，我先下去醫務室看看，阿璨你呢？”

“我晚一點再下去。”

“那我待會兒讓人上來接你。”

溫榮匆匆離開，關門前卻又停頓幾秒，莫名地注視了溫璨的背影好一會兒。

直到他轉過頭來，溫榮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阿璨，老爸愛你。”

“……”

關門聲響起。

溫璨面無表情地坐了幾秒，然后驅動輪椅滑向衛生間。

他動作由慢到快，到急躁不已。

直到輪椅終于沖進衛生間，男人一邊繼續往前一邊反手鎖上門，又在關門的瞬間等不及地直接撲到了洗手臺上哇的吐了出來。

他沒吃午餐，吐也只能吐胃酸，卻很長時間都無法停止，直到整個五臟六腑都仿佛要翻卷著涌動著沖出喉嚨也無法停止。

水龍頭被啪的一聲抬起，同時他看見了自己的手。

無法自控的，正在微微顫抖的手。

一切都安靜下來。

溫璨單手捧了水漱口，抬起頭看向鏡子。

鏡子里，那張臉面色慘白，嘴唇和眼睛卻紅得幾欲滴血，加上過長的沾了水珠的頭發，看起來簡直像個狼狽又凄慘的鬼。

溫璨盯著里面看了許久，然后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似笑非笑的氣音。

“沒關系。”

他用顫抖的手按住瓷盆邊緣，緩緩用力到手指再也無法顫抖：“再得意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