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身影沒入鼠巷更深沉的黑暗,身后光頭的尸體在污泥中迅速冷卻。
管道在這里陡然拓寬,形成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地下空洞。
空氣更加污濁。
頭頂不再是規則的管道,而是粗大扭曲,銹跡斑斑的廢棄管線。
“老鼠巷”。
名字名副其實。
昏黃、慘綠熒光棒,和搖晃的瓦斯燈是主要光源。將這片巨大的地下空間切割成無數晃動的,光怪陸離的陰影區域。
這里的人不少,遠比外面管道密集。
他們大多裹在骯臟的斗篷或破爛的工裝里,面容隱藏在兜帽或油污下,眼神警惕而貪婪。
沒有整齊的攤位,交易就在污泥地上、廢棄的管道口、甚至堆積如山的垃圾旁進行。
林夜的到來,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投入渾濁的泥潭。
他那身基地制式作戰服,暗沉如金屬的皮膚。在鼠巷這群見不得光的“老鼠”中,顯得格格不入,很是扎眼。
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立刻看了過來,如同聞到血腥味的狗。
但當他們看清,林夜作戰服上殘留的墨綠蟲血和暗色污漬,以及他走過泥濘地面時留下的、遠比常人更深的腳印后。
大部分目光又迅速移開,帶著忌憚。
能在鼠巷活下來的人,都有基本的眼力。這個新來的,身上有新鮮蟲血的味道,還有一股……不像人的冰冷氣息。
林夜無視所有目光,徑直走向空間深處。熔爐的嗡鳴在他腦中形成一種奇異的指引。
像無形的觸須探向那些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方向。那是混雜在污濁惡臭中,一絲絲屬于蟲族的源質氣息。
他停在一個“攤位”前。與其說是攤位,不如說是一個用廢棄鐵皮和防水布搭成的窩棚。
棚子前的地上鋪著一塊污黑的帆布,上面隨意擺放著幾件“商品”:
一根斷裂的、覆蓋著暗綠色甲殼的蟲族節肢,斷口處滲出粘稠的墨綠液體。
幾顆渾濁的、鴿子蛋大小的蟲族眼珠,在幽暗光線下反射著詭異的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塊拳頭大小、微微搏動的暗紅色肉塊,表面覆蓋著細密的血管狀紋路——源質器官。
它散發出的能量波動,正是熔爐鎖定的目標之一,雖然駁雜不純,帶著強烈的蟲化腐朽氣息。
窩棚里,一個佝僂的身影縮在陰影中,臉上罩著防毒面具改裝的呼吸器,只露出一雙渾濁發黃、布滿血絲的眼睛。
他身上的斗篷油膩得發亮,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防腐劑和蟲族體液混合的怪味。
他手里把玩著一把鋒利的小型骨鋸,鋸齒上沾著可疑的暗色碎屑。
“看貨?”嘶啞的聲音從呼吸器后面傳來。
“新鮮貨,刀鋒蟲衛的腿,復眼,還有這個……”
他用骨鋸的尖端點了點那塊搏動的肉塊,“剛卸下來的源質腺體,熱乎的。移植進去,保你力氣翻倍,骨頭硬得像蟲!”
當然……”他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嘲笑。
“也可能多長出幾條腿。”
林夜的目光落在那塊源質腺體上。熔爐的渴望瞬間變得尖銳,但同時也傳遞來一種強烈的排斥感。
那腺體蘊含的能量不僅駁雜,更帶著強烈的、會污染宿主基因的“雜質”,是蟲化的催化劑。
“財閥的少爺們,最喜歡這種小玩意兒。”
老鬼。
林夜在心中默默給他起了個名字。
渾濁的眼睛盯著林夜暗沉的手,“考試前偷偷來一針,武考場上就能大放異彩。”
“現在的軍校?呵,那有什么狗屁的公平。”
他的語氣帶著濃烈的嘲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
林夜沒接話,只是伸手指了指那塊源質腺體:“價格。”
老鬼的眼中精光一閃,伸出三根裹著臟布的手指:“三百信用點。或者……”
他目光掃過林夜腰間可能藏東西的地方,以及他那雙異于常人的手。
“等值的硬貨。源質錠、軍用藥劑、或者……你身上有什么特別的零件?”
信用點?他沒有。硬貨?除了那張卡片和這身衣服,他一無所有。至于“特別”的零件……
總不能說,他本身就是最特別的那個。
“沒有。”林夜冰冷依舊。
老鬼眼中的精光立刻熄滅,換上了毫不掩飾的鄙夷:“滾蛋!窮鬼別耽誤老子做生意!”
他揮舞了一下,像在驅趕蒼蠅。
就在這時,旁邊一個堆滿金屬廢料的“攤位”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