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份他親筆書寫的個人情況說明,后面還附上了他父親的犧牲證明復印件,以及當初軋鋼廠的人事調動通知。
國字臉接了過來,目光在那幾行清秀有力的字跡上飛快掃過。
越看,他的心,就越沉。
這份說明,寫得太干凈了。
干凈得,像一把磨得锃亮的鏡子,不僅照出了林逸自己,也照出了他背后那些見不得光的影子。
頂崗被占,被逼辭職。
每一個字,都是控訴。
國字臉的額角,滲出了一絲細密的冷汗。
他忽然意識到,今天這個案子,是個燙手的山芋。
查深了,可能會牽扯出軋鋼廠內部的人事腐敗。
查淺了,有這份發往公安局的公函頂著,他們根本交不了差。
最關鍵的是,林逸的態度。
他太鎮定了。
鎮定得,根本不像一個被紀委傳喚的嫌疑人。
他更像一個原告。
一個手握所有證據,只等法官宣判的原告。
而他們兩個,才是被架在火上烤的被告。
“咳。”
國字臉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將手里的所有文件,都推到了一旁。
他不再看林逸,而是轉向了身旁的眼鏡男。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棘手和凝重。
“這個情況”
國字臉沉吟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語氣已經不自覺地軟了下來,“比我們預想的,要復雜。”
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涼透的茶,卻沒有喝。
“林逸同志,你先在這里等一下。”
“我們需要向領導匯報。”
說完,他站起身,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年輕的眼鏡男也立刻起身,拿著記錄本,緊隨其后。
“砰。”
門,被輕輕帶上。
屋子里,只剩下林逸一個人。
他依舊坐在那張孤零零的椅子上,神色平靜。
他端起桌上那杯調查員沒碰過的茶,輕輕吹了口氣。
茶,還是溫的。
他知道,這場鴻門宴,他已經贏了一半。
剩下的,就看那些藏在幕后的人,敢不敢接他遞過去的這把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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