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摩前線,曾經喧囂震天的海灘如今陷入一種詭異的半沉寂狀態。
漢軍艦隊依舊如同黑壓壓的烏云盤踞在海面,但大規模的攻擊已然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不間斷的弩箭冷射、投石車的間歇性轟擊,以及日夜不休的心理騷擾――漢軍樓船上飄來的米飯和烤肉的香氣,比任何戰鼓都更能摧垮倭寇的意志。
真正壓垮倭寇的,是來自后方日益明顯的崩潰跡象。
最初是糧草補給開始變得不穩定。
原本應該按時送達的糧船遲遲不見蹤影,偶爾來的幾艘,運載量也大幅縮水,押運官支支吾吾的解釋:“京都方面調度困難…海路被漢軍騷擾…請再堅持一下…”
堅持?拿什么堅持?
薩摩前線聚集了村野治保的主力部隊,每日人吃馬嚼消耗巨大。
存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配給標準一降再降。
從一天兩頓干飯,變成一天一頓稀粥,再到后來,連稀粥都難以保證。饑餓如同最可怕的瘟疫,迅速在倭寇軍中蔓延。
士兵們面黃肌瘦,眼窩深陷,巡邏時腳步虛浮,拿著武器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夜晚,軍營中不再有賭錢嬉鬧的聲音,只剩下因饑餓而無法入睡的**,以及偷偷挖掘草根、捕捉老鼠甚至啃食皮帶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聽說了嗎?博多灣好像被漢軍打下來了…”
“何止!山口那邊好像也完了!一個叫樊噲的老殺神,帶著他兒子,打下了幾十座城!”
“四國島也丟了…李廣在那里…”
“京都…京都更可怕!聽說鬧鬼了!好多大官都被殺了…”
“天皇陛下好像都嚇瘋了…”
各種真假難辨的壞消息,伴隨著斷糧的恐慌,如同毒液般滲透進每一個倭寇士兵的心里。
后路被斷,家園遭侵,京都震動,連天皇都出了問題,絕望的情緒在軍營中瘋狂滋生。
開始是零星幾個士兵趁著夜色,扔掉武器,偷偷爬出營地,試圖向漢軍控制區或者深山老林逃亡。
很快,逃亡變成了小股部隊的集體行動。盡管村野治保下令嚴厲查處逃兵,抓住即當場處決,但恐懼和饑餓已經戰勝了軍法。
每天夜里,都有身影悄然消失在黑暗中,守夜的軍官也往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自己也參與其中。
村野治保焦頭爛額,心力交瘁。他一方面要應對正面虎視眈眈的漢軍,一方面要彈壓內部日益不穩的軍心。
他深知此時若再用鐵血手段大規模鎮壓,恐怕立刻就會引發營嘯和全面的崩潰。
他只能一面強令心腹部隊嚴密監控,一面不斷派人向京都催糧,并嚴密封鎖不利消息――盡管這早已是掩耳盜鈴。
對馬島漢軍大營,劉盈和陳平冷靜地觀察著薩摩倭寇的一切變化。
“陛下,火候差不多了。”
陳平微笑道,“倭寇饑腸轆轆,軍心渙散,后方噩耗頻傳,已是強弩之末。此時若強攻,雖可勝,但困獸猶斗,我軍難免損傷。當以攻心為上。”
劉盈頷首:“丞相所極是。該讓咱們的‘仁德’之名人盡皆知了。”
漢軍的攻心戰悄然升級。
白天,漢軍樓船上會放下許多小筏子,上面堆放著熱騰騰的白米飯團、甚至還有少許咸魚,隨風飄向倭寇的海灘。
同時,巨大的木牌被豎起來,上面用倭文寫著:“棄暗投明,飽食無憂”、“漢皇仁德,不殺降卒”、“想想你們的父母妻兒,何必為村野殉葬?”
更有殺傷力的是,一些早已投降并得到“良好待遇”的倭寇俘虜,其中不少是傷兵,得到了漢軍醫官的救治,他們都被帶到船頭。
這些倭寇俘虜們穿著干凈的衣服,臉色紅潤,拿著鐵皮喇叭,用盡全身力氣向著昔日的同伴喊話:
“兄弟們!我是前軍第三隊的山本一郎!我投降了!漢軍沒有殺我,還給我治傷了!每天都有飯吃!”
“我是小野次郎!漢皇陛下是真正的仁君!不要再給村野治保賣命了!他根本不管我們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