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這支隊伍亮出來的旗幟,她了然:“是高國的使團吧?過來議和的?上次不都說了,這一戰不會就此停下么?咋又來?”
正式踏入大營,白素長舒一口氣。
她可算完成任務了。
本以為是什么輕松的活兒,沒想到主上、公西仇和即墨秋嚴重不認路,不認路就算了還躥得飛快,喜歡領路。欒公義反應慢騰騰的,根本派不上用場。至于崔善孝?
她忽略了。
這一路全靠白素一次次修正。
呵呵,這種“美差”再也不想要了。
白素瞇眼看著使團方向,那些人似在爭執什么。她道:“主上,末將去看看。”
“嗯。”
白素先過去,沈棠后腳跟上去。
這事兒也不復雜,高國使團想求見沈棠。
褚曜等人轉達沈棠堅定開戰的意思,想將使團打發回去,孰料使團這邊卻給了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他們明面上是奉王庭命令促成和談,實際上是想暗中投靠沈棠。
只要沈棠愿意收留,沈棠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吞下他們手中掌控的兵力,包括一大片高國疆土。沈棠作為國主,沒拒絕的理由。
哪怕康國占上風,但雙方再打起來,沈棠這邊也得損失一定兵馬。損失再小也是人命啊,對于仁君而,能不犧牲就不犧牲。
不得已,褚曜只能出面應付。
雙方對一些細則沒達成共識,即便是褚曜也不能做主,這事兒只能繼續拖著。使團這邊催促得緊,希望能二次談判,褚曜這邊一直沒給反應,于是有了沈棠等人看到的畫面。
白素上前就是一聲呵斥。
“軍營重地,豈容爾等喧嘩?”
一名文士裝扮的男子轉頭,上下打量白素,猜測她身份。白素一身穿舊了的粗布麻衣,哪怕氣勢了得也讓人看輕。文士還有腦子,不敢在沈棠地盤放肆,壓下心底煩躁,沖白素拱手問道:“不知您是哪位將軍?”
“白少玄。”
文士瞳孔一顫,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深深作揖下去:“失敬失敬,原來是白大將軍!喧嘩并非吾等本意,實在是有萬般緊急大事想求見沈君,還請白大將軍恕罪。”
白素正要問他們有啥急事,沈棠從她身后走出來,道:“哦,你們是來找我?”
使團幾人大喜。
也有觀察敏銳的注意到沈棠身上裝束。
家中有些臉面的仆從都比她穿得好。
不過,沈棠的頭銜和實力就是她最大的資本,不需要任何華裳加持點綴。別說一身粗布麻衣,她就算胡亂披一件麻袋草裙,誰敢說那不是袞衣繡裳?她有這個特權。
“你們先在這里等著,我還有別的事情。”站在光鮮亮麗的使團眾人跟前,兩腳沾滿厚重污泥,不斷流著鼻涕水的沈棠絲毫沒不自在,“你們的事情,一刻鐘再給答復。”
使團眾人不敢有絲毫怨。
紛紛垂手答“唯”。
她一邊走一邊下令:“讓無晦來見我。”
沈棠要快速了解這幾日發生了什么,跟高國使團又談了什么,以便做出正確應對。
不用沈棠派人去找,褚曜收到消息自己趕來,一眼便看到沈棠臉上明顯的病容。
“主上怎么病了?”
沈棠站在營帳外沒有進去。
“不礙事兒,文士靈的反噬罷了,估計再病兩天就好了。”要不是那個使團還等著她,她非得跟無晦好好訴苦,這次受太大委屈,“剛才的高國使團怎么回事?”
沈棠上來就切入正題。
高國使團表面上要和談,背地里要投靠,怎么看都透著一股子陰謀氣息。沈棠過來跟褚曜了解情況,這關乎著自己留著他們還是屠了他們!跟她玩什么暗度陳倉把戲!
褚曜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主上走后,潛伏的斥候傳回了消息。”
沈棠用三封詔書破壞了梅驚鶴的圓滿儀式,同時也將高國王庭折騰得不輕。吳賢第四子拿著詔書上位,雖說也有疑點,但程序上沒問題。禪位的吳賢待在哪里都不重要了,高國王庭接下來的重心就是上下一心,促成兩國和談。至于代價,他們無暇去想,性命最重要!
這也是高國王庭聚攏人心的好機會。
眾臣為了一致利益,暫時放下彼此嫌隙。
理論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在高國宮變第二日朝會,內廷有三名妃嬪喪命,這三人與高國前朝大族親密,更與那日宮變失敗的吳賢第五子有利益接觸。也正是這三人的死,徹底斷掉王庭上下一心的可能!
所有人都認為這事兒是如今的國主干的!
世家大族互相聯姻,牽扯極深。
這幾家大族懷疑新主,自然不會跟新主一條心,還要提防新主拿他們開刀立威。
信任危機一旦產生就會產生雪崩。
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與其等著什么時候被新主干掉,倒不如趁著新主還有價值的時候,賣個好價錢。
于是,有了使團這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明面上替新主來和談,背地里則是借機跟沈棠接觸。只要談攏價格,他們愿意里應外合,配合沈棠,給高國致命一擊。
沈棠面無表情聽著。
“合作條件呢?”
她始終沒進入營帳的意思,褚曜也只能跟她站在營帳外,從袖中抽出一份機密文書,呈遞上去:“不外乎是世家那點利益。”
見沈棠接過去,他小聲提醒。
“主上,莫要氣傷身體。”
沈棠打開,一目十行。
冷笑著將東西合上:“跟我討價還價?他們舊主吳賢都沒這個資格了,他們算個屁!找個人告訴他們,我病了,不便將病氣過給他們,讓他們再等等。等不下去就滾!”
挾“功”圖報?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樣。
康國建國的時候,她都沒給世家留下族田佃戶,現在國家穩定還打了勝仗,想讓她松這個口?想屁吃呢!她率領鐵騎將人殺光了,田和人依舊是她的,他們的命也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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