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有敵人埋伏!
轟隆隆,轟隆隆——
爆炸震落碎石。
寧燕躲也不躲,單手掐訣揮出文氣屏障阻攔碎石片刻,胯下戰馬加速從落石地帶飛馳穿過。她點了實力較強的兩人負責斷后,清理暗中埋伏:全速行軍,不要停留!
這些護衛并不知寧燕要去哪里。
不過呂將軍的命令是不惜代價保護好侍中,他們自然不敢懈怠。這條山道狹長,極其適合埋伏,但怪異的是埋伏兵力不多。沖過一開始的埋伏地區,剩下一段路很安全。
寧燕卻不敢松懈:別掉以輕心。
她胯下的戰馬并不是武者用武氣所化,而是有血肉之軀的活馬,還是寧燕從盟軍殘部手中搶過來的。這么長時間急速奔襲,戰馬也有些吃不消,不慎被出口伏兵絆倒,重重栽倒在地,脖頸處傳來清晰的斷骨之聲。寧燕滾地起身,打出一道靈,護住要害。
果然沒找錯!
緊跟而來的護衛將伏兵誅殺。
寧燕視線落向山壁掩映間的洞口。
她從地上撿起伏兵身上的素布,隨手往刀身一抹,露出過度劈砍有些卷刃的刀身。
跟上!
說罷,抬手將一道靈灌注地上尸體。
而后起身,腳步堅定走進山洞。
這個山洞有著清晰的人工開鑿痕跡。
道路錯綜復雜,蜿蜒曲折,最大能容納一名成年體型武者通過。普通人來這里轉兩圈就找不到方向,寧燕卻像是知道正確道路,每一個路口選擇都毫無遲疑。一眾護衛警惕握刀,生怕哪里會突然鉆出早已埋伏的敵人……
終于,寧燕停下了腳步。
腳步驟停,空氣安靜得落針可聞。
寧燕道:又見面了。
石道盡頭是一處極其寬敞的山洞,洞內中央位置立著一人。觀身形,此人應該是一名高挑女子。怪的是她發絲雪白,而脊背筆挺,毫無老嫗年邁姿態。幾名護衛接連上前擋在女子與侍中之間,警惕戒備對方。白發女子離他們足有數丈,這個距離不難聽到寧燕的話,但她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轉身露出一張面無人色的俏臉:怎么又是你?
寧燕道:你似乎不想看到我?
白發女人自然就是沒在戰場露面的梅夢。
身披縞素,手持出鞘長劍,腳下畫滿密密麻麻的血色紋路,而她站在紋路正中央。
梅夢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上次留了個后手。
梅夢想不起寧燕口中的“上次”是哪一回,只是震驚對方在自己身上下了能追蹤的靈,而自己渾然不覺。她了然點點頭,語氣平和且溫柔,光聽她音調還以為是跟友人傾訴:原來如此,是我不察。不過,能讓一國侍中來送在下一程,倒是莫大榮幸。
寧燕將刀丟給護衛,拔出腰間佩劍。
梅夢哂笑道:侍中的劍術,我是不如,但想取走我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侍中作為沈君肱骨重臣,萬千女子表率,位高權重,人前風光……想來你無甚憾事。
寧燕邁開步子,便有一道文字屏障浮現擋住她的去路。她抬頭看向文字屏障串聯的方向,隱約明白梅夢為何可以不在前線。視線轉向梅夢左手手腕,此處果然包著素布。
怎會沒有憾事?
寧燕此生最大憾事就是看著宴安赴死。
其次便是幾次三番讓梅夢逃脫。
梅夢赤著腳在血色紋路上走了兩步,左手手腕溢出的血仍在滴答。她腳下的土地似乎是“活”的,貪婪吸收每一滴來自梅夢身體的血。聽到寧燕回答,她颯然輕笑兩聲。
右手三尺青峰橫在頸間。
寧侍中親自追來,想來對梅某這條性命相當感興趣。她沖倏忽變臉的寧燕露出一抹狡黠靈動的笑,恍惚之間有少女時的純粹,只可惜,我這人見不得旁人圓滿。
她微微偏首,用冰涼的臉輕貼更冷的劍。
繾綣溫柔的動作仿佛孩童在母親懷中撒嬌,寧燕已經聽出梅夢話中的意思,原先還算平靜的心態瞬間破防,下令將屏障破開。梅夢欠她一條命,這條命非得她親自索要!
梅夢下一句話讓寧燕更加驚悚。
可惜,來的人不是她或他。也罷,侍中這般龍鳳愿與我長眠,我也不算孤獨。
盡,橫劍自刎。
鮮血噴出瞬間,腳下血紋躁動。
不,是整座山都在搖晃。
密集爆炸從上方傳來,震動一路波及地面。人工臨時穿鑿的洞窟本就不穩定,在這樣的動靜之下,無數裂痕在山壁蔓延,眼看著就要崩塌。梅夢視線穿過落石,她想在寧燕臉上看到驚慌懊悔,然而二人視線交匯,梅夢在對方眼中只讀到了穩操勝券的冷靜。
利劍刎開喉管,瘋狂流失的鮮血讓梅夢意識混沌,地面的搖晃讓重心本就虛浮的她再也穩不住身形,屈膝倒地,任由鮮血被身下血紋吞噬。吞噬的是血,也是她的生機。
至于外頭的戰況——
那已經不在她掌控范圍了。
驟然間,天地變換。
烈陽從狹窄山體縫隙投下一線天光。
有人單手粗暴將她甩上馬背。
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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