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師妹答應了的。”
沈棠:“……”
她完全不用擔心苗訥了。
專注心疼心疼錢包。
苗訥不清楚沈棠的財務情況,欒信卻是一清二楚,他現在除了同情再也找不出第二種情緒。但是同情過后,該做什么做什么。臣子也不可能因為主上窮而主動不拿俸祿。
主上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有家庭要養。
所以,只能是同情了。
沈棠:“……”
公義以為自己讀不懂他的眼神嗎???
三人之中,唯有苗訥最開心。
正要感慨近來運勢不錯,但很快她就嘻嘻不出來了,只因帳外突然傳來一封急奏。
現任戚國新國主薨了。
自從被逼困守孤城,城內聲音分成了兩撥,一撥想要識時務者為俊杰,干脆投降,另一撥則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準備死戰到最后一人。最終拍板決定的還是戚國新主。
這位新主本身就不是多有膽魄的人。
他見大勢已去,早就沒了掙扎的心思。
唯一的念頭就是用投降作為籌碼,跟康國這邊換取盡可能多的利益,保證自己后半生的榮華富貴。高國的吳昭德跟沈棠斗爭多年都能有如此結局,沒道理沒來得及得罪她的自己不行。只是這個念頭不能輕易宣揚,因為死斗派已經掌控城內絕大部分的布防。
萬一讓他們知曉,新主性命不保。
一籌莫展之際,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
死斗派自然是悲憤交加,仍隱忍不發作,預備試探新主真正態度。一場本該開誠布公的宴席,不知誰突然摔了杯子,誰先拔了劍,誰先動了刀,雙方都覺得是對方干的。
現場殺得人頭亂滾,血流成河。
亂斗之中,新主死了。
城外的康國兵馬在這時攻入城中,該俘虜的俘虜,該勸降的勸降。戚國新主的尸體被運送到沈棠這里,包括他手中還沒拿熱乎的國璽。沈棠一聽就知道有人在里頭搞鬼。
“負責護送的人是誰?”
親衛道:“是崔氏崔熊。”
苗訥聽得脊背發寒,下意識扭頭看老師。
她現在是不是先避一避?
欒信慢吞吞道:“你怕他作甚?”
崔氏在西南還是個角色,但在康國就要低人一等。崔熊有個崔孝外祖怎么了?他的學生還有個吏部尚書老師。吏部是他的地盤,在他卸任調職之前,崔氏也得夾起尾巴。
真要是斗氣來也不虛的。
苗訥訕笑道:“也不是怕。”
就是有點兒心虛。
崔熊已經在帳外等候,苗訥現在出去也會碰個正著,若用靈隱蔽身形被發現,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抿了抿唇,只能拿出最平靜的表情,強迫自己將心神全放空。
兩個多月不見,崔熊清瘦了兩圈。
臉頰幾乎沒什么肉,肉眼可見得硌手。
崔熊并未注意到欒信身邊的人,他微垂著眼,一如往常那般謙遜有禮。欒信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崔氏長公子,光從相貌來看還算滿意,儀態無可挑剔,不愧是大家出身。
只是聽聲音有些虛。
當崔熊將那塊國璽呈遞上來,沈棠瞧了一眼分辨真假,揮手將其吸納入丹府,真情實意關心道:“崔郎聲音有恙,可是抱病在身?”
崔熊又行了一禮再回復。
他這不是病,是受了內傷又中毒。
萬幸撿回一條小命,已無大礙。
怎么受傷中毒?
自然就是那場內亂了。
崔熊說起此事的時候還心有余悸,全然像一個無辜被波及的倒霉蛋,要不是運氣好已經喝上熱乎的孟婆湯。欒信在一旁冷眼旁觀,認定崔熊撒謊,至少沒有全部說真話。
為何如此篤定?
崔熊心聲一片安靜。
這是高度戒備的特征之一。
3」∠
用讀心靈窺探外人心聲,遇見個高手還會被察覺,顧池的文士之道就沒這顧慮。別看欒信不喜顧池,但他的文士之道用得順手。
崔熊送來戚國國璽,沈棠也不能小氣,先說好話,又安排杏林醫士給他看診。年輕人不能仗著身體好的本錢就瞎來,容易留隱患。
崔熊再一次行禮謝恩。
至于崔熊送來的戚國新主遺體?
他上位就兩個多月,王陵都沒動土呢,不好跟上一任戚國國主擠一個地宮,沈棠更不會出錢給他修建符合身份的陵墓,干脆在附近找一處山清水秀的風水寶地就地安葬。
立個碑,也方便后人拜謁。
因為是采用康國比較流行的薄葬,外人也不能苛責沈棠,崔熊自然不會反駁什么。
當然,這不是崔熊此行的真正目的。
尸體只是捎帶送的,國璽也只是投名狀,真正的目的還是試探沈棠口風——康國的制度跟西南境內截然不同,最明顯一點就是地方稅收,這也關乎著各個本地世家利益。
崔熊其實不想來,但他不得不來。
其他人將崔氏推出來就是當出頭鳥的。
他只是剛起了個頭就被沈棠壓下。
“此事先不提。”
崔熊唇瓣嚅囁兩下,垂首告退。
欒信師生也沒有在營帳久留。
他們出來的時候,卻看到本該離開的青年就站在不遠處,視線越過欒信落在他身后側的苗訥身上。苗訥一看這眼神就意識到不妙。
不是,她一句話都沒說呢。
最后一點兒僥幸心理也在崔熊那句問候中消散:“近來兩月,寶君過得可還好?”
苗訥放棄掙扎。
但她的偽裝是祈中書給的,不至于被人一眼看穿吧?更何況是連口脂顏色都分不清的崔熊:“是誰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了你?”
崔熊看著她輕笑,語調跟往常比多了點苦澀:“三年了,你什么氣味我認得出。”
“你只是叫崔熊,你又不是熊?”
怎么也沒想到是氣味暴露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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