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杰道:“人之衰老從脾腎起。尋常人無法以天地之氣常保青春,若他們手中有錢權勢,可否會借旁門左道來助自己仙壽恒昌?”
年輕的臟器總比衰老的臟器有活力。
那些怕死之人抵抗不了誘惑的。
與其面臨問題再解決,不如一開始就杜絕泛濫的可能。褚杰跟隨沈棠也有十一二個年頭了,要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她不可能不答應。強硬拒絕便意味著可能觸及底線。
主上的底線是什么?
毋庸置疑。
褚杰:“切勿將主上苦心視作剛愎。”
醫隊聽聞此,似乎有堵著的地方一下子通暢了,說不出的玄妙滋味,渾身輕盈,念頭通達:“醫乃仁術,無德不立,無德不精。羞慚,是下官入了迷障,險些走上歧途。”
褚杰寬慰道:“醫隊也不必自責。”
至少她的初心是好的。
只是政客要考慮更多方面。
一番急救,褚杰終于恢復幾分力氣。
騎馬坐鎮不成問題——他一人輕輕松松斬殺三名有分量的敵將之后還活著回來了的含金量有多高?高到接下來他不需要沖鋒陷陣,平安坐馬背上,便能讓己方士氣暴增!
最低要求就是活著!
蘇釋依魯這邊可就不好受了。
此時,高空中傳來蘇釋依魯的爆裂怒喝,破甲錐槍掃槍掀起氣浪,直逼二人下盤,十幾條鐵灰蛟龍乘著風勢用刁鉆角度直刺敵將。
“又是這招!”
敵將對蘇釋依魯這些陰招頗為不耐。他正欲用舊招數劈開,兩條鐵灰蛟龍倏忽張開了嘴,喉嚨深處噴出一股細密濃霧:“啊——”
眼前一片火辣辣,眼球傳來鉆心劇痛。
仔細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霧?
分明是無數吸入牛毛的金屬短針!
每一根都帶著毒,扎進皮肉就能引發無法忍受的痛癢。蘇釋依魯趁他病,要他命。
結果椎槍插了個空。
兩名武將都被敵方文士救下。
命是保住了,但斗將氣勢也輸干凈了。
戰場氣浪掀飛文士綸巾,灌滿袖袍,卻無法吹涼文士心頭熾熱怒火。更讓二人火冒三丈的是康時還挑釁,用囂張跋扈、勝券在握的腔調:“康某賭局,只有莊家通吃!”
“天地運氣,皆在吾手。”
一面金色華麗牙牌應聲翻轉。
其上出現一名身著華服,懷中抱琴的女子幻影。只見女子用纖纖素指輕撥弓弦,無形音浪從弦上蕩開,錚錚作響,金鼓喧闐,戰場上天地之氣如鯨吞海吸一般向她匯聚。
不多時,一曲哀樂從指尖傾瀉而出。
康時虔誠道:“天公,助我!”
敵方文士看出些許端倪,叱罵他:“憑你這些九流手段,也敢來干擾我軍士氣?”
雙方打仗確實會有用無節奏鼓點或者調動情緒的哀樂干擾敵方行動,他猜測康時也是打這個注意。在三名主將殞命,兩名武將敗退的前提下,武卒士氣低迷聽不得哀樂。
潰散奔逃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康時錯估了局面。
尋常兵馬面對如此惡劣戰局,確實會士氣頹靡,兵敗如山倒,但這些武卒不同。他們全部受“傀儡蛛絲”串聯,心神專一,聽不到外頭紛擾,自然也不受外界勝負干擾。
再具體分析——
己方死了三名主將,相對應的褚杰這一場也無法再上陣,蘇釋依魯跟另外兩人分別掛彩,武氣耗損巨大。雙方天平并未徹底倒下哪一方。這也是文士還能淡定的主因了。
只要在戰場破了玄武陣,勝負再無懸念。
康時打的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敵方文士正要得意,下一秒就變了臉色——只見下方盟軍兵馬看似攻防有序交替,沒混亂的意思,文士依舊敏銳發現他們的行動不符自己下達的命令!有人干擾了軍令!
不可置信抬眼,正好撞見康時眼底戲謔。
他坐莊還出千,其他人拿什么贏他?
滿盤棋子皆已到位,收官!
“殺——”
喊殺聲直沖天際。
玄武陣腹甲突然張開,數千身披甲胄的精銳武卒如潮水般涌出,號旗飛揚。蘇釋依魯為了找回面子也是拼了老命,十數條鐵灰蛟龍洞穿防線缺口,立馬回轉飛到蘇釋依魯掌心化作一柄四棱破甲錐槍,他胯下戰馬疾馳如風,聲嘶力竭喊道:“烏州兒郎們!”
“隨!老!子!鑿!開!它!”
鐵灰蛟龍長吟聲響徹戰場。
槍光掠過,頭顱高飛,腦漿噴濺如雨。
康時要做的很簡單,介入敵方的聊天軟件,并且群發錯誤的調動命令,讓敵兵暴露出弱點、調動至他處,己方再由守轉攻,一擊直刺敵方臟腑要害!至此,攻守易形矣!
聽著牽動心臟的激烈鼓點,褚杰根本坐不住,傷勢基本包扎好了,他也回復些許體力武氣,還能再戰幾回合,殺下敵軍幾顆腦袋。他摸到腰間佩刀,蒼白臉上難掩激動:“好好好,吾等血性兒郎豈能讓烏州專美于前?”
“副將聽命,帶人跟來!”
有人擔心褚杰半殘模樣,但也有人激動到渾身發顫,熱血直沖天靈蓋:“遵命!”
康時:“……”
他這邊正跟敵方兩個文士搶指揮權,根本分不出多余心神阻攔褚杰猛獸出閘。不得已只能再辛苦主公。他單手掐訣,亮出第二面土豪金牙牌。這面牙牌主防御,保小命。
“殺出去!”
“殺他祖宗十八代!”
兩色洪流在天地間互相對沖、互相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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