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時來天地皆同力,水源問題輕松解決,好消息也一樁接著一樁傳過來,派出去的斥候搜集到更準確的敵人行蹤。從行軍列陣以及精神面貌來看,應該是支急行軍。
此時派兵截殺,勝算極大。
蘇釋依魯忙去找人:“老褚,來活了!”
軍功不等人!
大軍這幾日都沒戰事,該休養的休養,連一早人滿為患的傷兵營都空下來大半了。全軍早就整裝待發,只等一個指令。褚杰收到消息,確定消息不假,即刻下令搶軍功。
看著翻身上馬,一身意氣風發的康時,即墨秋想到殿下被霉運折騰死去活來模樣,暗中攥緊了木杖,有些干巴巴地道:“若只是烏合之眾,便由我出手替軍師鏟除了。”
萬不得已,康時還是觀戰指揮吧。
康時:“……主上……那邊如何?”
即墨秋老實道:“不太好。”
早上起床伸懶腰手脫臼,晌午用膳打了個噴嚏肋骨斷了,晚上巡營一腳跌下懸崖。
各種意外看得魏樓都想打退堂鼓。
真命天子哪個不是上天庇佑的天之子?不說要氣運加身,也不該三步一坑,五步一災,牛頭馬面隨時待命拘你吧?要不是魏樓不迷信鬼神,沖沈棠霉運加身也要撤。
他還說了句扎心的話。
也難怪來投奔你的文武不多。
這個時代的士人還是迷信“天子”的。
沈棠這些遭遇怎么看都不是天子命。
這些,全都拜康時所賜。
罪魁禍首神色訕訕地搔了搔鼻尖,心虛。
不過很快康時就顧不上這些情緒了。
大軍疾行追擊斥候查到的那一支兵馬,雙方一交手,康時就發現不對勁:“這一支兵馬似乎不是上次交手過的,里面也沒個熟人。”
里面沒有上一戰出現過的“熟人氣息”。
不過,巴掌都打出去了,哪里管得著挨巴掌的敵人具體是哪個?只要是敵人,能給他們帶來軍功就行了,其他細節等戰后再清算。
一夜混戰后,黎明晨光將戰場硝煙暈染出幾分朦朧,即墨秋渾身浴血擦拭紅纓槍。
周身近乎實質化的血腥殺氣仍未散去。
蘇釋依魯打著赤膊,腰腹裹上層層白布,右胸傷口隨著呼吸起伏,傷口上趴著一條白胖蠱蟲,翻卷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見速度逐漸愈合。褚杰以及幾個副將倒是沒咋掛彩。
幾人嘴里還罵斥候消息不靠譜。
昨夜埋伏,敵陣接連飛出兩道強橫氣勢,險些看傻他們。要不是即墨秋在場,褚杰想要拿下他們也需要康時配合。雙方似乎都很懵逼,但打都打了,也不能中途撤出啊。
反正不是自己人。
褚杰輝煌戰績又多了一顆人頭。
另一人被他重傷俘虜。
蘇釋依魯一邊等著杏林醫士上藥一邊罵罵咧咧,具體是罵褚杰的武者之意不要臉!
這廝的武者之意簡直就是bug!
境界低于褚杰的能打,跟褚杰持平的能打,境界比褚杰高的他還是能打,而且能拿下對方人頭。除了二十等關內侯,其他境界的人頭褚杰都有機會拿。這軍功還怎么搶?
褚杰幽幽道:“羨慕啊?”
用命換的,蘇釋依魯不服氣也能被人打半死,說不定運氣來了就能覺醒武者之意。
蘇釋依魯氣得想咬人,那邊康時踩著興奮步子過來,大老遠就嚷嚷:“哈哈,諸君猜猜拷問出了什么?時來運轉,這伙兵馬竟是去支援石堡的,咱們截了主上的活兒。”
中部盟軍收到石堡戰況,派兵支援。
這是第一批先行的先鋒營精銳。
蘇釋依魯撇嘴:“就這么點本事?”
“這里頭頗為曲折,是我等撿了便宜。”
康時面上笑意不減,活像是出門撿到錢。
這事兒跟撿到錢也沒什么差別了。
這支先鋒營精銳跟康時他們打跑的殘兵回合,從后者手中得到情報,這份情報又誤導了盟軍先鋒營援軍,繼而誤判康時兵馬位置。
于是,有了昨夜烏龍交鋒。
康時這邊找錯了人,對面也氣得罵娘。
雙方都錯估了對面實力。
更沒料到褚杰這個狠人這么幾天就緩過勁兒,帶著他那個bug武者之意再收人頭,輝煌履歷又添新業績。康時還從這支先鋒營援軍手中拿到了一份重要情報,關于盟軍的支援布局。康時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就是一塊大肥肉。
還是一塊硬塞到嘴邊的肥肉。
不張嘴咬上一口,太對不起自己。
蘇釋依魯看得蠢蠢欲動。
不斷用余光看褚杰,暗暗拱火:“咱要是將消息上報上去,這肉就不能獨吞了。”
武將之間的競爭不比文官弱到哪里去。
甚至更加血腥殘酷。
武將不趁著亂世多掙軍功,待來日天下承平,再想賺可就不容易了。他這次帶出來不少烏州子弟,要是能獨吞,這一票就能分到不少好處。要是將消息上報給主上,主上那邊派人,瓜分之后的戰功可就沒多少了。想到這里,蘇釋依魯沖褚杰露出諂媚的笑。
“好哥哥,褚哥哥,你說呢?”
褚杰拒絕跟蘇釋依魯稱兄道弟,再無情反問:“主上問責瞞報之罪,你替我頂?”
“瞞報?自然不能瞞報!這不是陷哥哥于牢獄之災?”蘇釋依魯諂媚起來也是有一套,他道,“消息,咱們要報上去,但不妨礙主上前腳收到消息,咱們后腳就將歹人盡數捉拿誅殺!我呢,替哥哥好好算過了,這一批能吃下!烏州兒郎愿替哥哥打先鋒!”
“戰機不可延誤啊。”
敵人也不會等他們一來一回傳消息。
該出手時就出手,即便主上問責又如何?
打都打了,還能咋的?
褚杰被惡心得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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