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名單內容由四人商定。
祈善覺得手中這份東西有些太沉重了。
一個不慎很容易將朝堂同僚得罪光,不過有主上給的賬單小本本,只要嚴格論功行賞也能堵住悠悠眾口。四人一塊兒商辦此事也能增加抗風險能力,降低仇恨值。祈善視線從自己封號上面飄了過去,嘴角微抽。秦禮的秦國公相當隨意,而他的晉國公也非常地獄。
這里面沒有主上的促狹心思,他不信的。
只是——
祈善不明白的是這件事情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三位同僚用不著擺出這么一張臉吧?奮斗十余載,多少人畢生渴求一個元從之功?一朝龍在天,凡土腳下泥,太想進步了啊!
他們怎么還一副喜事喪辦的模樣?
祈善收攏思緒。
“倒是沒什么大問題。”
其實別說兩代乃降了,就算一代就降也沒什么。一旦天下穩定,文心文士和武膽武者不需要面對頻繁征伐帶來的夭折風險,以魏樓為例子,安安穩穩活著最少也能活兩百年。
魏樓這龍精虎猛的樣子……
也不像現在就要嘎的。
壽命可能延長至三四百,甚至更高。
這種情況下,隨便將爵位讓子嗣繼承反而是蠢笨之舉。只要自身以及子嗣不搞什么誅九族的事兒,哪怕只是榮封而無實權,也能在爵位上舒服養老了,更別說名單上這批人不是草創時期的元老就是立下功勛的功臣,本身在王庭就有官銜,或多或少都有實權在手。
只要這批人初心不變——
以主上念舊性格,只要不是活得膩歪了將把柄送到她手上,她一般不會將事情做絕。
思及此,祈善略覺得不妥。
“來日承平,太能活也是個麻煩。”
秦禮三人投來幽幽視線。
“名單上有國公九人,再算上此前的魯國公、義國公,共十一人,哪怕實封食邑三千戶也是三萬三千戶,這還不算其他職田業田祿米俸錢。哪怕律法禁止官員軍士經商,但日積月累下來,這是多大一筆開支?這還不算一個郡公兩千戶,一個縣公一千五百戶……”
不能因為王室就主上一人,這方面開支就這么大手大腳吧?這么多人,光躺著不動就能占了康國巨大財富。時間長久,整個康國財富就會以不快但穩定速度向這幫人流動了。
他們還活得非常久。
祈善真心覺得食邑實封太多。
要么在這方面加以限制,要么在別的地方加上枷鎖,例如得了爵位之人在五十年期限內必須上奏王庭立一個新的繼承人。繼承人承襲后,上一任可獲得王庭一個虛封安慰獎。
否則的話——
祈善擔心有人躺平擺爛。
這些人逐漸被腐蝕成尸位素餐之輩。
祈善:“諸公以為如何?”
“若在繼承上面加以限制,九位國公也太少了。”秦禮暗道還是主上了解祈元良,除了祈善剛才看到的兩份,他們手中還有一份沒有開啟的,需四人文心花押同時簽押才行。
祈善道:“……少是有些少。”
狼多肉少,根本不夠分。
倘若王室人丁豐茂,嗣王親王也能多封上幾個,協助主上管理各地,增強對各地的掌控力度。可偏偏王室上下就主上一個,這時候再苛待一下心腹元老,有些打擊積極性了。
爵位給了再收回的例子也不少。
九個國公,算上吳賢那兩個也就十一個。
歲月漫長,十一個說不定還不夠削。
這時,便聽秦禮又說了奇怪話:“主上叮囑,要是祈相主動提及國公名額稀少,便由我們四人共同簽押這份,里面會有新的安排。”
祈善疑惑問:“主上為何不親自說?”
還得四個人用文心花押同時簽押?
三人對這個問題保持緘默。
祈善心頭突突跳得厲害,活像是有人往里面丟了幾百上千只素商,漫天飛舞著貓毛。
“你們說吧,主上現在在哪?”
祈善想到自己此次倒下的原因,額頭青筋跳得更厲害。托了主公的福,他一個文心文士重傷的頻率比某些武將還要高一些。若非文心文士體格還行,普通人十條命都不夠死。
三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只是道:“先簽押這份密旨吧。”
祈善現在還有理智,待會兒知道真相別說跟他們三人一起簽押,沒有一把搶過密旨將其撕成雪花他都不叫惡謀祈善。三人擺明了態度,祈善也只能強壓心思跟他們一起行動。
密旨里面果然有新改的內容。
國公名額增至十八人,多出九人的食邑實封減半,其他職田業田祿米俸錢也按照一定比例縮水,但榮譽方面跟前面九個名額一樣。郡公數量增至三十六,多出九人一樣減半。
縣公縣侯之類名額給了彈性范圍。
四人簽押的密旨優先級高于之前那封。
封爵一代乃降,五十年為一代。
這封密旨開啟后,上一封無火自燃。
最重要的是——
祈善問三人:“這位親王怎么回事?”
嗣王親王是王室子嗣才能授予。
親王,封號元。
他看了又看,確信自己沒看錯。
這封密旨賬單上面確確實實多了一位元親王,沈德,字如圭:“沈如圭是哪號人?”
圭璋特達,德也。
祈善不敢說自己認識所有京官外官,但他敢說自己認識這份名單縣侯以上所有人,包括但不限于西南地區以及化身子虛在中部經營的班底。這里面根本沒有一人叫沈如圭的。
更別說是獨一份的親王爵位!
此人居然還姓沈!
主上趁他病重昏迷的兩日搞了啥???
褚曜三人互相對視,顧池慢吞吞道:“說實話,沈如圭這人,吾等也是第一次聽。”
沒撒謊,這絕對是主上新取的名。
他們也是首次知道還有一月降世的王儲叫沈如圭,難得啊,主上居然能取個正經名。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