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僅是一瞬間,章忠感覺天都塌了。他盯著高陽那張臉,身子一顫。誰特么那么缺德,這個時候罵上一句草擬嗎,狗官?這可害苦他了啊!不光是他,孟子義和柳寧等人也面帶震驚。誰都沒想到,高陽問政的第一人,便是管轄三縣之地的章忠,一名督郵!并且還是這樣……這樣的方式!一些自知名聲不好,平日所行所為的縣令,非但沒有半點喜悅,相反渾身發顫,拿長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他們萬萬沒想到,百姓有朝一日竟成了決定他們命運的人!這句“草擬嗎,狗官”威力太大了。但百姓聞聽聲音,卻全都爽了。“欽差大人英明!”“欽差大人英明!”“青天大老爺,俺以后給你立長生碑!”一時間,百姓紛紛大笑著出聲,聲音響徹天穹。高陽伸手壓了壓,百姓即刻噤聲。他拿起一封信紙,朝著章忠開口道,“章督郵,你負責監察清水,安寧,萬安三縣,有監察之責。”“清水縣歷年來,商賈失蹤案屢年增加,王二麻子經營的黑店,官商勾結,殺人越貨,在一地盤踞了數十年之久,本官想問問章督郵,此事,你怎么看?”高陽第一句話,便直指清水縣的黑店殺人一案,一雙眸子如鷹隼一般,直勾勾的盯著章忠。章忠拿起桌上的簡易擴音喇叭,一顆心繃緊。天可憐見,他這輩子都沒這么緊張過。“首先,我身為三地之督郵,在轄地里出現這般惡劣的事件,我很慚愧,同時也很痛心!”“這充分暴露了我們執政下的一些問題,必須加以改進!”章忠打起官腔,一臉肅然。但高陽直接打斷,“督郵,我打斷一下,清水縣的問題,你知道嗎?”百姓聽聞這話,全都直勾勾的盯著高陽。這可是監察三縣之地的督郵,但高陽連一句話都不讓他說完,便直接打斷。他們激動莫名!章忠被打斷,臉色一變。但這個問題,他還真不好說,商賈失蹤一案,有百姓甚至告到了郡城,有卷宗存在。這事,他還真知道。并且若說不知道,王二麻子的黑店經營這么久,商賈失蹤數量一直上升,這也是失職。章忠下意識想避其鋒芒,但看著高陽如鷹隼般的雙眸,他握緊簡易擴音器的道:“這問題應該知道。”高陽語氣一挑,“應該知道?”“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高陽的語氣加重,令章忠心中一顫。他瞬間身子繃直,老實的道,“這問題知道。”“并且也派人下去調查過。”這話一出,高陽笑了,“那結果呢?”“王二麻子的黑店殺人越貨,可不是一日兩日,而是數十年!據本官所知,清水縣令李文正不作為,因此不少失蹤商賈的家人,可是告到了郡城。”“如此多年,可結果呢?”“王二麻子若不是對本官起了歹心,都要逍遙法外,成為一地大善人了,但監察之人呢?”高陽聲音提高八度,帶著質問。別說章忠本人了,哪怕是其他各縣的官員,也紛紛感受到高陽話中深藏的鋒芒,不禁同情的看向章忠。百姓更是滿臉激動,深諳此次問政之強度!章忠被懟的說不出話,但很顯然,高陽這次是有備而來,他要是先前是繼續推諉,只怕都要涼了。“來人,給章督郵頒獎!”高陽一聲令下。瞬間,滿城愕然。一眾官員齊齊盯著高陽,面帶不解。頒獎?百姓臉上的笑容更是驟然僵硬,他們一臉錯愕,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章忠監督不力,顯然有失職之罪!這都別說有功了,必然是有罪!結果高陽要頒獎?一些本就對大乾十分失望的百姓,不禁面露慘白,他們下意識起身要走,心生絕望。果然,天下的烏鴉一般黑,這問政終究是他們期望太大了,現在連演都不演了。瞎子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了。“炮兒,這不是玩的就是真實嗎?”老李瞬間說不出話。但下一秒,一塊牌匾拿了上來,高陽的聲音隨之響起。“章忠身為三地督郵,有監察之責,但對轄地內的不法視而不見,這是典型的不作為,懶政,今本官代陛下授予章忠鴕鳥獎!”陳勝拿著一塊寫著大大鴕鳥獎三字的獎牌,直接掛在章忠的脖子上。章忠人都傻了。什么獎?鴕鳥獎?孟子義、柳寧等人見到此幕,紛紛倒抽一口涼氣。海上也有商賈遠航,他們也聽聞過鴕鳥。鴕鳥沒事就喜歡將頭埋進沙子,不聽不看不聞,章忠得了個鴕鳥獎?這以后可怎么出門見人?此鴕鳥獎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高陽繼續誅心道:“章大人,此乃我大乾的第一個鴕鳥獎,既授予了你,還不面朝百姓,跟百姓打打招呼?”他的聲音并不大,甚至很輕,但落在章忠的心中,卻比地獄中的魔鬼都要可怕。但既然高陽開了口,他縱然再不情愿,也得給高陽身后的三把鍘刀面子。他走到問政大臺邊緣,舉著胸口大大的鴕鳥獎牌匾,面向一眼看不到頭的百姓。這一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感覺,比現在蹲下來,脫下褲子,朝著數萬百姓拉一泡,還要心底羞愧。場中先是數秒的沉寂。接著。一股沖天的笑聲響起。“哈哈哈!”“鴕鳥獎,竟是這樣的獎項!”“大家伙,俺老漢不識字,這鴕鳥獎是什么意思啊?”“這我知道,那些從海上回來的商賈,他們說有一種鳥,生活在大漠上,喜歡將頭往沙子里一藏,什么都看不見,高大人說章督郵是瞎子啊!”“好一個鴕鳥獎!”“解氣,真解氣啊!”“以后出門兒,這不得叫章鴕鳥啊!”章忠聽著底下的嘈雜聲,看著百姓肆無忌憚的大笑,他真想化身鴕鳥,將腦袋藏起來。這太侮辱了!“章督郵,請你回到原位。”“接下來,本官要問政的第二位官員,安寧縣縣令王震,請王大人站起來!”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