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嫂子凌晨送來的,說讓給戰士們添暖。”通訊員把軍用水壺遞過來。
“這是給您的,姜茶,還溫著呢。”
陸宴擰開壺蓋,紅糖混著姜的暖香涌出來,嗆得他鼻尖有點酸。
他仰頭喝了兩口,暖暖的,連帶著凍僵的指尖都活絡了些。
轉身進洞時,見戰士們正圍著棉手套翻來覆去地看。
王大娘縫的手套虎口處加了層厚布,凌安安鎖的邊齊整得像用尺子量過,軟氈墊在里面,摸著比老棉襖還暖。
“嫂子們手真巧!”有新兵把手套往手上一套。
戰士們笑得露出白牙“這下攥槍不凍手了!”
陸宴沒說話,只是把自己的棉鞋脫下來,將凌安安新縫的棉襪墊進去。
羊毛線軟乎乎的,貼著腳底板暖得很。
他抬頭看向洞外的雪,雪勢小了些,風卻還在嗚嗚地刮,按這勢頭,傍晚或許能趕路。
可沒等他部署,秦營長就帶著兩個干事踩著雪來了。
棉鞋陷在雪地里,發出“咯吱”的響。
他掀簾進洞時,臉上帶著點不陰不陽的笑:“陸營長,聽說你們物資不夠?軍營團部特意讓我送點煤來。”
陸宴皺眉,團部離黑風口遠,這秦營長又向來跟自己不對付,自己帶兵拉練,他怎么會好心親自來送煤?
他瞥了眼跟在后面的干事,兩人手里只拎著個小煤筐,里面的煤還不夠燒半壺水。
“多謝秦營長關心。”
陸宴沒接煤筐“戰士們剛分到棉手套,不冷。”
秦營長的笑僵了僵,把煤筐往地上一放:“陸營長這是嫌少?雪天路滑,能運這么多就不錯了,倒是你們,怎么選了這么個山洞?我瞧著旁邊那處背風坡更安全。”
陸宴心里咯噔一下,旁邊的背風坡看著平整,實則土層松,雪一壓容易塌。
秦營長好歹也在部隊待了十年,當上了營長馬上升官了,不可能不知道。
“這里地勢高,能防雪塌。”陸宴聲音沉了些。
“就不勞秦營長操心了,回吧。”
秦營長沒再說什么,只是繞著山洞轉了圈,目光在火堆旁的煤渣上頓了頓,才帶著人走了。
他剛走沒多久,陸宴就叫過班長:“去背風坡看看,別讓人動了手腳。”
班長領命去了,回來時臉色發白:“營長!坡下埋了些松枝,像是有人故意堆的,雪一化怕要滑坡!”
陸宴捏緊了手里的軍用水壺,姜茶的暖意全散了。
他望著秦營長消失的方向,眼里冷得像結了冰,這人是真敢拿戰士們的命開玩笑。
傍晚雪停時,陸宴帶著隊伍出發了。
他沒走那人提的背風坡,而是繞了段更遠的山脊。
月光落在雪地上,亮得能照見腳印,戰士們踩著雪往前走,棉手套攥著槍桿,竟沒一人喊冷。
“營長,您說嫂子們這會兒在干啥?”新兵湊過來問,眼里閃著光。
“我娘說,等我拉練回來,給我做豬肉燉粉條。”
陸宴笑了笑:“大概在縫鞋墊,等咱們回去呢。”
他腦子里不由浮現出凌安安凌晨踩雪送物資的樣子,棉鞋濕了大半,卻還笑著跟哨兵說“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