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驚醒,揉著后腦勺瞪凌安安,眼里滿是不忿,卻沒敢再打瞌睡,只悻悻地低頭摳本子。
凌安安沒理她,接著講怎么從試紙顏色辨血糖高低。
老鄭跟衛生員們聽得直點頭,連顧蘭蘭都停下手里的活,悄悄往這邊瞅了兩眼。
等凌安安講完時,老鄭帶頭鼓掌:“講得比我清楚!要是來衛生所當護士,準是把好手!”
凌安安紅著臉擺手,剛要走。
張翠花突然站起來哼了句:“不就是懂點洋玩意兒嘛,有啥了不起的。”
凌安安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她:“懂總比不懂強,張嫂子要是認真聽了,就知道這不是洋玩意兒,是能救命的法子。”
張翠花被噎得臉一紅,悻悻地坐下了。
陸宴在衛生所門口等她,見她出來,遞過個烤紅薯:“講完了?”
“嗯。”凌安安咬著紅薯笑。
“原來我也不是只會彈鋼琴。”
陸宴捏了捏她的臉,眼里的笑暖得很。
衛生所上課的事剛過兩天,暴雪就裹著寒風撲了過來。
大雪下得密不透風,到夜里時,家屬院的院墻快被雪埋了半截。
風刮在窗上“嗚嗚”響,像極了凌安安小時候在上海聽過的鬼故事。
她此時正縮在炕上給陸宴縫補磨破的袖口,針腳剛走了一半。
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拍門聲,混著女人的哭喊砸進門來。
“陸營長!安安!快開門啊!張嫂她……她要生了,可生不下來!”是李嫂,此刻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
“衛生所的人說,這是難產,衛生所條件有限,老鄭也不在衛生所,得趕緊送醫院!”
陸宴剛從營部回來,軍大衣上還沾著雪粒。
一聽“難產”兩個字,瞬間繃緊了臉:“我去叫人!”他轉身要走,又回頭握著凌安安的手:“你在家鎖好門,別出來,雪太大。”
凌安安卻跟著站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炕頭的煤油燈。
之前在衛生所上課時,老鄭還跟她念叨過,產婦難產拖不得,稍有不慎就是兩條命。
她點亮煤油燈,昏黃的光映著她發白的臉,卻沒半分退縮:“我跟你去,這燈能照路。營里大半男人都去邊境加固鐵絲網了,剩下的戰士要抬擔架,沒人舉燈根本不行。”
陸宴愣了愣。
是啊,前幾天團部緊急調令,半數兵力支援邊境。
營里留守的戰士本就少,要是再分人舉燈,抬擔架的人手更緊張。
而那些軍嫂又有幾個愿意自告奮勇的呢?
他沒再反駁,只是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牢牢裹在凌安安脖子上:“跟著我,踩穩腳下的雪。”
兩人趕到張嫂家時,屋里已經亂作一團。
張嫂躺在床上疼得直喊,額頭上全是冷汗。
張嫂的男人是陸宴隊里的連長,此時急得在屋里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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