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國改革開放的檔口,機會遍地都是。
別說人了,一頭豬站在風口上都能跟著飛起來。
不過沒人說過,要是碰上那種蠢豬,那是連風都繞著走的。
周柒柒為了她那個“柒”字牌忙得腳不沾地的這一個月,許樹也沒閑著。
就在周柒柒去剪彩的同一天,許樹也揣著800塊錢坐上了去花城的火車。
這八百塊錢,相當于普通青工兩年的工資了,可是一筆巨款。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終于到了花城火車站。
許樹拎著他那個半新的皮包,隨著洶涌的人流擠出了站口。
花城的氣候和北方完全不一樣,空氣潮濕悶熱。
人們說著他聽不懂的粵語,
空氣里都是汗味,還有隱約的海腥味。
但是敘述非但沒覺得不適,反而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吸進去的,不是空氣,而是鈔票的油墨香。
“機會!遍地都是機會!”
許樹在心里吶喊,眼睛放光地打量著這座比g市繁華十倍的城市。
高樓大廈是真不少,雖說也就只有幾層樓=,可在那會兒,已經十分稀罕了。
馬路上車來車往,熱鬧得很。
穿喇叭褲,花襯衫的年輕小伙,胳膊底下夾著錄音機,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
里頭飄出鄧麗君那甜膩膩的歌聲,老遠都能聽見。
這一切都印證了工友的吹噓。
在這里,彎腰就能撿到錢!
許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成為人上人了!
不過到了花城之后。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便宜的落腳點,也不是打聽市場行情,而是直接去了一趟百貨大樓。
畢竟他一直記著工友們跟他說過一句話。
人靠衣裝馬靠鞍,沒派頭誰跟你做大生意?
他在百貨大樓里轉來轉去,精心挑了一套最時興的藏青色滌卡西裝,還帶著墊肩!
又配了件雪白的的確良襯衫,還有一條筆挺的西褲,一雙擦得锃亮的三接頭黑皮鞋。
就連公文包,也換了個更挺括的仿皮新款。
換上這身行頭,敘述對著百貨大樓光亮的櫥窗玻璃照了照。
感覺自己瞬間脫胎換骨,儼然成了港片里走出來的大老板。
這身行頭,前前后后花了他將近一百塊!
可他一點都不心疼,反倒覺得特別值當!
這可是成功人士的門面,更是能撬開財富大門的敲門磚,花多少錢都不虧。
為了撐住許老板的身份,他沒有像以前打工那樣,住火車站旁邊那種特別便宜的小旅館。
而是咬了咬牙,住進了一家中等旅館的單間。
第二天一早,許樹收拾得整整齊齊,意氣風發地往傳說中的批發市場“高第街”趕去。
狹窄的街巷兩旁攤位林立,貨物堆積如山,人更是多的不得了。
許樹都快看花眼了。
電子表閃爍著廉價的紅綠光。
花花綠綠的尼龍布料像瀑布一樣掛滿架子,折疊傘、錄音磁帶、蛤蟆鏡……
各種只在傳聞里聽過的時髦貨,這兒是一樣都不缺。
攤販們個個眼尖,一瞅見他這身嶄新的老板行頭,就知道他是個生瓜蛋子、
立馬一窩蜂似的圍了上來,熱情得讓人招架不住。
眾人說的普通話夾著粵語,七嘴八舌的說道:
“老板!睇下啦!最新款的港產電子表,平靚正啊!”
“老板老板!正宗日本尼龍布,花色最新,做衫最靚女啦!”
“老板識貨!我哩度有批錄音帶,鄧麗君、羅文、許冠杰,齊曬!批發價益你啦!”
許樹雖然聽不太懂,但是也被這陣仗捧得飄飄然,覺得自己真成了被人追捧的大老板。
他哪里懂什么貨比三家,辨別真假?
聽著攤販舌燦蓮花地吹噓,再看著那些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進口標簽,他只覺得彎腰就能撿錢。
最后,一個看起來特別憨厚老實的中年攤主,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
拍著胸脯保證他的貨質量頂呱呱,海關剛放行。
許樹被哄得暈頭轉向,生怕錯過這好貨,又覺得自己這身派頭不能顯得小家子氣。
他幾乎沒怎么往下砍價,就用剩下的六百多塊錢,一口氣買下了一大包花花綠綠的電子表。
另外還有幾匹玫紅色尼龍布,那攤主一個勁地推薦,說這是港姐最流行色。
還給她塞了幾張港姐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