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半畝園內。
上百名自強社的生員,黑壓壓地聚集在院中,將不大的院子擠得水泄不通。
大多數生員都已經聽說了李賀在德昌隆門口被打成重傷的事。
此刻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議論,年輕的生員們一個個臉上滿是憤慨。
“李兄真是太慘了,腿骨都差點被人打斷了!”
“肯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這還用說?不是出了內奸,計劃怎么會泄露得這么快!”
“要不我等告官去吧?”
“告官?你瘋了!官商勾結,你去告官,不是自投羅網嗎?”
“那怎么辦?就這么算了?李兄的打白挨了?”
院內嗡嗡的議論聲中,既有怒火,也有迷茫。
李賀昨天還好生生地和他們在一起,今天就生死不知
黃觀站在人群前方,看著一張張或激憤或頹喪的臉,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清了清嗓子,高聲喊道:
“諸位靜一靜!琢之有要事要向大家宣布!”
園內的嘈雜聲漸漸平息,齊刷刷地看向了站在黃觀身側的盧璘。
都以為盧璘要說的,就是內奸的事。
一個個屏息凝神,臉色沉重。
然而,盧璘一開口,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見盧璘臉上沒有半分陰霾,反而帶著笑意。
“諸位同窗,給大家說個好消息。”
“我已致信恩師,拜托他老人家從常州府,為我們調集三十萬石平價糧。”
“不日,便會有消息傳來。”
三十萬石!
人群先是寂靜一瞬,而后立馬炸開了鍋!
“三十萬石糧?”
“我沒聽錯吧!是沈大學士出手了?”
“沈大學士致仕前可是禮部尚書,門生故吏遍布江南,調區區三十萬石糧,肯定不在話下!”
“三十萬石糧食入城,那糧價豈不是頃刻間就能被打下去!”
興奮的議論聲中,很快便有理智的聲音響起。
“有糧又如何?你們忘了漕幫那群亡命徒了?他們鐵索橫江,連朝廷的賑災糧都運不進來,咱們這三十萬石糧,難道能飛進城里不成?”
此一出,方才還激動萬分的眾人,瞬間又冷靜了下來。
是啊。
所有人都知道盧璘的恩師是沈春芳,也相信以沈公在朝中盤根錯節的關系,調動三十萬石糧食并非難事。
可漕幫那一關過不去,光有糧食,又有什么用?
就在眾人再次陷入憂慮之時,陸恒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臉上滿是激動,高聲響應:
“還是琢之有辦法!三十萬石糧食的消息一旦放出去,那四大米行必然軍心大亂,這糧價,必崩無疑!”
人群中立刻有生員反問:“陸兄,漕幫不松口,糧食進不來,消息放出去又有什么用?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陸恒聞,臉上笑意更濃,不急不緩地解釋道:“諸位有所不知吧?就在剛才,漕幫已經派人傳話了。”
“漕幫胡二當家,已經答應與琢之當面一敘!”
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帖子,高高舉起,展示給眾人看。
帖子上,漕幫黑水堂的印記,清晰可見!
這一下,人群徹底沸騰了,生員們一個個睜大眼睛望向盧璘,想從盧璘口中得到確切答案。
盧璘輕笑一聲,點頭,甚至把和胡一刀見面的時間地點都直接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