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看著陳興的側臉,輪廓分明,眼神深邃。
完全不像一個剛從審訊室里出來的階下囚。
反而有一種和他年齡不相符的從容不迫。
“林同志這么關心我……”
陳興忽然轉過頭,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難道是怕我付不起坐車回去的錢?”
一句恰到好處的玩笑,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
瞬間打破了那略顯嚴肅的氛圍,也巧妙地化解了她帶著探究意味的盤問。
林婉兒的臉頰“唰”地一下就紅了。
她沒想到陳興會突然反將一軍,而且還是用這種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
她有些羞惱地白了陳興一眼。
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女兒嬌態,配上她那微紅的臉頰,竟是說不出的動人。
“油嘴滑舌。”
林婉兒輕啐一聲,扭過頭去,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但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卻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陳興心中微動,卻沒有再繼續逗她。
過猶不及的道理,他懂。
吉普車沒有直接開到紅旗大隊的村口。
而是在離村子還有幾里地的一處僻靜路口停了下來。
這是林婉兒的細心,也是一種刻意的避嫌。
畢竟,一輛軍用吉普車,在這個年代太過扎眼。
她可以幫陳興,卻不想給他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我到了,今天的事,多謝。”
陳興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他站在路邊,看著車里的林婉兒,眼神真誠。
這份人情,他記下了。
林婉兒看著他挺拔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開口。
“舉手之勞。”
“希望你……不是舉報信里說的那種人。”
說完,她便示意司機開車。
吉普車發出一聲轟鳴,掉頭離去,很快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陳興目送車子遠去,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
舉報信……
王家父子……
他推著那輛空蕩蕩的獨輪車,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回到村里時,天色已經擦黑。
陳興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二牛叔家。
“二牛叔,嬸子!”
陳興推開二牛叔家那扇虛掩的籬笆門,將手里提著的一塊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肉遞了過去。
“叔,車子還您。”
“這是說好的五斤肉,您拿著。”
這一塊肉,是陳興專門留下來的。
二牛叔正在院子里編筐,看到陳興,又看到他手里的肉,連忙站起身,搓著手,臉上滿是憨厚的笑容。
“哎呀,興子,你這太客氣了!”
“不就借個車嘛,哪能要你這么多肉!”
話是這么說,但他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那塊肉,喉結忍不住動了動。
這年頭,誰家能吃上一頓肉,那都是天大的喜事。
“叔,說好的事,不能變。”
陳興將肉硬塞到他手里。
“以后我還有事要麻煩您呢,您要是不收,我下次可不好意思再開口了。”
一番話說得二牛叔一家眉開眼笑,連連夸贊陳興這孩子懂事、有出息,為人仗義。
告別了二牛叔,陳興這才推著車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