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夜風更冷了。
吹過空曠的長街,卷起幾片落葉,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東宮,坐落在皇城東側,占地廣闊,氣勢恢宏。
與城中那些被血與火籠罩的府邸不同,這里安靜得像一座墳墓。
高大的宮墻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只有檐角下懸掛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更添幾分森然。
南宮玨獨自一人,勒馬立于東宮正門之前。
他的身后,是死寂的長街。
他的面前,是緊閉的朱漆宮門,門上兩排巨大的銅釘,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
“來者何人!”
宮門上的城樓,傳來一聲厲喝。
數十名身著金甲的羽林衛,手持長戟,彎弓搭箭,箭頭齊齊對準了下方那道孤單的身影。
這些是東宮的護衛,只聽命于太子,是大炎最精銳的禁軍之一。
南宮玨沒有抬頭,甚至沒有去看那些對準自己的兵刃。
他只是翻身下馬,動作從容不迫。
戰馬不安地打了個響鼻,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地的壓抑。
“懸鏡司,南宮玨。”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夜風,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奉陛下口諭,前來拜見太子殿下。”
城樓上一陣騷動。
懸鏡司指揮使,南宮玨。
這個名字在今夜的京城,就是一個催命的閻王。
片刻之后,一名身披重甲的將領出現在城樓上,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南宮玨,眼神銳利如鷹。
“南宮指揮使。”將領的聲音沉穩有力,“太子殿下早已安歇,深夜來訪,怕是不合規矩吧?”
“東宮不是懸鏡司的詔獄,你想來就來。”
南宮玨終于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穿過數十丈的距離,與那名將領在空中交匯。
那將領只覺得一股冰寒刺骨的殺意,瞬間鎖定了自己,讓他渾身一僵。
“規矩?”
南宮玨輕輕吐出兩個字,語氣里帶著一絲嘲弄。
“陛下的口諭,就是規矩。”
“本官再說一遍,開門。”
“放肆!”那將領被他的態度激怒,“南宮玨,你別以為有陛下撐腰,就能在東宮門前撒野!這里是儲君居所,代表著國之體面!你若敢硬闖……”
南-宮玨沒有再與他廢話。
他緩緩抬起了右手。
身后寂靜的黑暗中,響起一片細微的機括聲。
“咻咻咻——!”
數十支黑色的弩箭,如同憑空出現的毒蜂,從街道兩側的屋頂陰影中爆射而出。
它們的目標,不是城樓上的將領,而是他身旁那些手持弓箭的羽林衛。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聲音,沉悶而又清晰。
慘叫聲甚至來不及發出,城樓上那數十名羽林衛便齊齊向后倒去,每個人的咽喉處,都插著一根烏黑的弩箭。
鮮血,順著城墻的縫隙,緩緩流下。
那名將領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甚至沒有看清,這些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你……”他喉嚨干澀,握著刀柄的手,不住地顫抖。
南宮玨的右手,依舊舉在半空。
更多的機括聲,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響起,密密麻麻,像是死神的低語。
只要他手一揮下,整個東宮正門,都會被弩箭覆蓋。
“本官的耐心,不太好。”
南宮玨的聲音,依舊平淡。
“要么,你開門。”
“要么,本官幫你開門。”
冰冷的汗水,從那將領的額頭滑落。
他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瘋子,真的會下令屠了整個宮門守衛。
他代表的,是皇帝的意志。
在皇權面前,儲君的體面,一文不值。
“……開門。”
他最終還是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兩個字。
“吱呀——”
沉重的宮門,緩緩打開。
南宮玨牽著馬,一步一步,走入了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
……
東宮,毓慶宮。
這里是太子的書房,也是他日常處理政務的地方。
殿內燈火通明,溫暖如春。
空氣中,彌漫著上等龍涎香的淡雅氣息。
當朝太子趙淵,身著一襲月白色常服,正臨窗而坐,手中執著一卷古籍,看得十分專注。
他的面容俊朗,氣質溫潤如玉,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
仿佛外面那座正在流血的京城,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一名老太監快步從殿外走入,躬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趙淵翻書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