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很難揪出頭緒,江箐珂不禁頭疼起來。
“滿滿,早點睡吧。”
江止在旁勸道:“說不定,明日一早就有仗要打。”
沒錯。
眼下要解的燃眉之急是要平復內亂,幫助李玄堯坐穩皇位。
至于細作之事,之后再說。
營帳里的燭火終于一盞接一盞地熄了。
縱使毫無困意,江箐珂也要強迫自己快些入睡。
她得養精蓄銳,為李玄堯一博。
給不了他長情的陪伴,至少要陪他走過這段最艱難的路。
這一夜,噩夢頻頻,江箐珂困在夢魘里,睡得也很是不踏實。
她夢到李玄堯尚是個只會啼哭的嬰兒。
肉嘟嘟的小臉白嫩如瓷,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只是水藍色,一只是深褐色。
正當江箐珂想要去抱他時,惠貴妃卻突然出現,將李玄堯抱走,站在高高的祭壇上,把他扔到祭祀用的大青銅鼎里,活活燒死。
嬰兒的啼哭,熊熊燃燒的大火,充斥著她的整個夢境。
周遭景象都在火中融化,光影變幻,江箐珂一個轉身,又來到一個幽暗寂靜的房間里。
黑漆漆的角落里,小小的李玄堯戴著狐貍面具,抱著腿,好像被人遺棄似的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她想走過去抱住他,而那漆黑的角落卻像是永遠無法抵達的地方。
“夜顏。”
酸澀上涌,江箐珂聲音哽咽地喚他。
李玄堯緩緩抬起頭來看她,那雙狐貍眼里卻突然流下兩行血淚來。
夢境再次跳轉,江箐珂又來到京城的街巷上。
她看到小小的李玄堯低頭走在街上,被過往的行人指指點點,罵他是個兩色眼睛的妖怪,是個會騙人的啞巴。
千夫所指,萬人唾罵,所有人都想要讓他死。
她看到李玄堯站在人群之中,一臉的委屈至極且茫然不知所措。
江箐珂心如刀絞,淚水開始止不住地流。
她拿著鞭子抽那些人,抽他們的嘴,抽他們的手,讓他們統統滾遠點,不許再欺負她的夜顏。
可待她再轉過身來要去抱李玄堯時,周遭又空空如也,唯有迷霧一片。
任她如何在霧氣中呼喊尋找,夜顏都再也沒有出現。
那種失去摯愛的痛感遍布全身,疼得江箐珂從睡夢中驚醒。
睜開眼,無力地望著棚頂。
夢里流下的淚痕還沒干,濕濡濡的,浸得眼尾處的皮膚微微刺痛。
不祥的夢,讓江箐珂的心七上八下,愈發地惴惴不安起來。
她坐起身來,捂著頭緩了好一會兒,才打起精神來。
外頭天色微亮,晨起練兵的聲音從營帳外傳來。
擦掉眼角的淚痕,江箐珂起身下床,準備去跟江止帶兵練兵,并等著派去京城的人帶信回來。
旭日東升,天光大亮。
兩千兵將在江止的號令下,先習刀槍近戰,再執弓弩騎射,然后列隊布陣,隨著號旗揮動,陣列倏然變換,或攻或守,皆疾如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