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惠芬的手指微微收緊,低頭沉思著,“這倒不難,我家里都還有好些米,要不我直接去家里拿給你?”
顧婉君自然沒有開口說自己是要給基地的人送的,不然她一太守送這么幾百斤糧食,肯定得鬧出不少動靜。
她要的只是一個能讓糧食名正順出現的理由而已。
她點點頭,“不過說好了,我這是跟你換,我用面粉跟你換。不能白要你的。”
陳惠芬了解顧婉君,知道自己要是拒絕,她肯定不會要自己的糧食,所以她直接點頭,答應了下來。
“不過惠芬,我這不是我們一家子吃,我想多備點糧食,給基地里那些家里不吃夠的戰士們分一些。你看哪有糧食,要是有多的,我能出錢買。”
現在這個緊要關頭,家家戶戶糧食都緊張。
就算你能出錢買,也未必買得到。
陳惠芬知道顧婉君向來是個熱心腸,再加上這事本身也是在幫人。
所以陳惠芬也是絞盡腦汁地幫她想辦法。
沒一會,她湊近了些,“婉君,我聽說糧食局那邊還有積壓的糧,不過好像都是陳米。不對外賣,你要是要買,我替你想想辦法。”
顧婉君一怔,這不就是個合理源頭嘛!
她面上一喜,立馬點點頭,“惠芬,這事就麻煩你了,那邊能給多少我買多少,錢不是問題。”
“這事我不敢打包票。”陳惠芬皺著眉頭,“到時候要是沒買成,只能再想其他辦法了。”
“行,我知道的。”
中午到了飯點,陳惠芬說什么也得拉著顧婉君去國營飯店里吃。
上次顧婉君給她送了這么多吃的,她一直沒找到機會還回去。
國營飯店里人聲嘈雜,兩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陳惠芬從服務員手里接過一張油漬斑斑的菜單,溫聲細語地報了三個菜,“紅燒肉、醋溜白菜,再來個雞蛋湯!”
顧婉君心里一暖,這三道菜葷素搭配,放在物資緊缺的當下,已經是極高的招待標準了。
“惠芬......”
\"別跟我爭,\"陳惠芬把菜單塞回服務員手里,壓低聲音道:\"我們衛生院上個月評了先進,發了兩斤肉票呢。\"
顧婉君本來想請客,畢竟比起陳惠芬,她兜里還是寬裕些。
可看著陳惠芬那堅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要是再客氣,恐怕以后陳惠芬反而會因為收了自己太多東西而感到愧疚,進而減少來往。
這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結果。
顧婉君夾了一筷子醋溜白菜,壓低聲音問道,“惠芬,甘嶺鎮上肯定也有些家里寬裕的,存了不少糧吧?你認識的熟人多,能不能帶我去問問?我打算每個能買的地方都跑一跑,能收多少是多少。”
陳惠芬筷子一頓,抬眼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注意這邊后,才湊近道,“還真有幾家。老朱家兒子在國營飯店里當廚師,家里應該有不少存糧,還有孫木匠,他向來有囤糧食的習慣,上次他還問我家里糧食夠不夠。”
她頓了頓,猶豫道,“不過...他們都警惕很警惕,不熟的根本不肯賣。”
顧婉君想了想,開口道,“我按黑市價上加一成,價錢夠了,他們應該會開口。我這還有些工業票、生活票,他們要是需要我也能用這么換。”
陳惠芬知道顧婉君家里條件肯定是極好的,可當她聽到顧婉君面不改色地說出這些話,還是不由得被驚了一下。
*
下午,顧婉君跟著陳惠芬走了四五戶人家,有的家里存著點紅薯干,有的藏著些玉米面,零零碎碎收了一百多斤。
還好距離隔得不是很遠,所以她們兩人勉勉強強,跑了幾次,倒也都把東西搬到了衛生院附近。
等到最后一戶時,鎮上供銷社老會計的兒子偷偷開門,從地窖里搬出來兩口袋陳糧,高粱米和糙米混在一處,聞著還有些霉味。
“這點東西,真不好搞了……”小伙子搓著手,眼神閃爍,“要不是我和陳大夫家有點交情,打死也不敢往外拿。”
顧婉君摸了摸袋子里的糧食,粗糙扎手,但總比餓著強。
她把錢塞過去,又額外多添了兩塊,“行,小伙子,這事兒就當咱沒見過。”
小伙子面不改色地應下,眼里閃過一絲復雜,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擔憂。
這么陳米攏共有一百多斤,她們兩人自然扛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