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則耐不得這股惡臭,二來誰也不愿意得罪郭書吏,更無一個人出聲,黃師爺咳了一聲,看了一眼楊凡,楊凡心中那個急啊,可是也不好自己沖出來毛遂自薦啊!
正在這個時候,忽聽一個聲音道:“我覺得楊凡不錯!”眾人順著聲音看去,只見角落中一個人畏畏縮縮,正是老鳥。
黃師爺點頭道:“老蔡推舉楊凡,龐大海推舉郭洪,可還有旁的人選嗎?”他喊了兩聲,見無人應答,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便請大老爺裁斷!”
董縣令揉了揉肚子,道:“要說這兩位都是咱們縣衙中的青年才俊,小郭書吏自來有風流才子之名,楊凡也有隨本官出生入死的功勞!只是以本官所見,這快班班頭乃是個粗活,要騎得劣馬,舞得刀槍,抬得了尸體,上得了山崗。”
他說完這句話,便不再語,這又是中國幾千年官場上的陋習,上官說話只說一半,給下屬們留下無限遐想,至于這下一半,卻要大家伙順藤摸瓜,摸清了老爺的意思,替他說了出來,那時老爺再借坡下驢,拍拍手,以示民意不可違。剩下的便是由屬下表忠心表欽佩了。
果然,董縣令這話剛落,張縣丞第一個拍手道:“不錯,大人所說,下官是十分的贊同,這快班又稱為快手,要的是手腳麻利,眼尖手快。以下官來看,小郭書吏雖然能文,只是出身富家,只怕吃不得這份辛苦!”
李主簿緩緩道:“只是楊凡雖然手腳麻利,卻并非本縣土人,于本縣風土人情,地理環境并不十分熟悉,若是拿人辦案時,只怕有些糊涂!”
王典史點頭道:“各位大人說的都有道理,這二人都是縣衙中的青年才俊,小郭書吏自來有風流才子的雅稱,楊凡,這個,咳、咳,也聽得他的好名聲,當真是各擅勝場!”
忽然一人咳嗽了幾聲,眾人看去,正是那給六大書吏簇擁的老學究。
董縣令看了這人,愕然道:“本官倒不識得這位是?”
郭書吏忙道:“啟稟大人,這一位乃是本縣縣學的周教諭!”
董老爺聽了一驚,他這官職本是花了銀子捐來的,上任以來,心中所想,便是如何能快點撈回本錢來,于旁事并不多少留心,渾不知這縣衙中還有教諭這一號人物。
黃師爺卻是讀過書的,知道這教諭雖然也算是縣里的朝廷命官之一,主管縣中的生員選拔事項,縣里平時極少撥給公帑,乃是個清水衙門。話雖如此,因歷代天子均以文教治國,這教諭一職,在地方上也算得上清流,拿錢雖然沒份,說話倒還有幾分力道。
那周教諭傲然道:“百無一事可教,十有九分不像官!老朽是個靠邊站的人,自然不入大老爺法眼!只是眼下之事,事關全面黎民福祉,也不由老朽不出來說幾句公道話!”
那董大人是個商人出身,于臉面上倒不十分看重,笑道:“倒是本官怠慢了周老師,正要聽聽周老師高見!”
這周教諭本來于新老爺不來拜會自己頗為不滿,聽他這般說,倒也不好再計較,道:“老朽又有什么高見了?只是咱們清水縣,雖然遠處邊疆,卻也是個文教昌盛的所在,民風自來淳樸,不想昨晚在縣衙前的大街之上,竟然出了一件有傷風化的丑事!”
他一望楊凡,拂袖道:“這等傷風敗俗之人,莫說出任快班班頭,便是再容他在縣衙之中也是不該!”
六大書吏齊聲道:“我輩小吏于周老師所深感贊同!”
張縣丞擺手道:“汝輩小吏懂得什么?當年陳平有盜嫂受金之毀,漢高祖劉邦卻用此人而得天下,咱們如今要選的是快班的班頭,并非學究。再說人不風流枉少年,這也算不得什么,何況據下官聽說,當日小郭書吏也在花樓之上,只是不得入幕而已。”又對周教諭道:“我早聽說周老師有一待字閨中的千金,乃是才貌雙全的,不久前許給了小郭書吏,周老師這一番語,難道是存了私心嗎?”
那周教諭聽了紅了臉道:“古人舉賢不避親,便是真的也沒什么!何況這快班專供持票傳案,拘捕人犯、刺探偵緝,身為班頭,雖不必吟詩作對,卻也要識文斷字,小郭書吏自來有才子之名,這楊凡嘛,老朽風聞他目不識丁!卻如何能當得起這般重任!”
他這一句話說完,張縣丞卻也無話可說,點頭道:“周老師說的有理,楊凡既不識字,確是無法勝任!”
這一下連黃師爺也沒話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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