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候后,來到一處掛著‘割尾會辦公大樓’的院子,院內的水泥地面裂著縫,野蒿都從磚縫里鉆出來了,墻壁上"破舊立新"的標語格外醒目。?c¢q·w_a?n′j′i^a¨.!c\o`m-
院子內的廣場上站著幾十名佝僂著背、衣衫襤褸的人,有的被剃了陰陽頭,有的領口別著‘反動**權威’的牌子,有的屁股上還沾著鞋印子。
此刻他們正低頭站成三排,接受幾個紅袖章用蘸滿墨汁的毛刷,在臉上、衣服上胡亂涂抹,甚至還有些人還朝他們吐著口水,濃痰一坨一坨的粘在衣服上。
黎洛嶼頭一次這么討厭視力太好帶來的惡心感,早飯差點兒全yue出來,“真埋汰。”
“哎,那邊那幾個,聾了嗎?還不快滾過去站隊伍里邊去?磨蹭什么呢!”
一道尖銳的聲音破空傳來,黎洛嶼抬頭瞇眼望去,臺階上一瘦高個子叉著腰一臉怒氣,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氣,正撒潑呢。
黎洛嶼挎著黎老爺子的胳膊站在原地紋絲未動,那邊太埋汰了,她不想去。
黎老爺子詫異地看著自家孫女挺直的脊梁,小丫頭什么時候學會審時度勢了?還知道三思而后行。
垂在袖中的手悄悄攥緊,默許了這場對峙。
實際上是他也不想變得這么埋汰,便任由黎洛嶼發揮。\w?e\i?q~u\b,o^o-k!.?c,o·m_
“聽見沒?叫你們呢!”瘦高個子見著來人原地不動,揮舞著皮帶沖了過來,黎洛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都計劃好了哪個角度能踢壞肋骨。
然而,對方突然剎住了腳,視線落在小姑娘白皙的手腕上,不自覺咽了咽口水,他認得這老頭和小姑娘,前兩天他們去她家‘抄家’的時候,兩個小伙伴兒的手就是被她的筷子釘穿的,血呼啦擦的,醫生說那只手這輩子都廢了。
就連他們老大都怵得慌,他還哪敢造次呀,只能色厲內荏朝其他方向吼一句:“沒聽見嗎?都給我麻利點兒!”便踉蹌著轉向其他方向離開了。
黎洛嶼:“......”
詫異的看了眼黎老爺子:您老的威力這么大的嗎?
黎老爺子嘴角微抽,他倒是看明白了,瘦高個眼睛里的懼怕很明顯是怕自家孫女,難道他家孫女的威名已經超過他了嗎?
這時,割尾會主任王衛華才蹬著自行車姍姍來遲,身后還跟著幾個吊兒郎當的油頭粉面,鼻孔朝天的看著廣場上的人。
“王主任!您可來了!”剛才還耀武揚威的瘦高個立刻堆起笑,皮帶在手里卷成一團,點頭哈腰地迎上去。
王衛華夾著公文包慢悠悠踱步,目光掃過黎洛嶼祖孫時,眉頭微蹙:“這倆……”
話剛出口,瘦高個已經拽著他袖口退到陰影里,壓低聲音:“主任,她...她就是黎霸王!軍區大院兒那個混世魔王,王五和那誰的手就是被她用筷子釘穿,現在還吊著繃帶!”
王衛華眼角余光瞅了眼那個方向,小姑娘眉眼間透著戲謔,似是只要他敢動她,她就能隨時扯下你一塊肉,當下心頭一緊,這種場合他可不想被駁面子,不然,他以后還怎么在京市耀武揚威?
隨即也不再管那兩位是不是站在隊伍里,快走兩步跨上主席臺,扯了扯領口,強裝鎮定地抓起話筒,擴音器里頓時爆出刺啦刺啦的雜音。~x!t¨x′x-s′.~c^o,m*
“同志們,”他掃過臺下佝僂的人群,目光刻意避開黎洛嶼的方向,“我們國家發展的道路上容不得半點動搖,你們這些躲在陰暗角落的牛鬼蛇神,以為能借著舊思想舊文化復|辟?還有那些亂搞男女關系的,要不要b臉?社會風氣就是被你們這群臭蟲作壞的,還有你們那些拿筆桿子的,以為學點兒知識就高人一等了?告訴你們,革命的鐵拳隨時會砸爛你們的狗頭!就像清除院子里的野蒿!不拔根、不暴曬,永遠會死灰復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