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響起零星的應和,更多的是沉默。
王衛華余光瞥見黎洛嶼正似笑非笑地把玩著根草莖,心臟猛地抽搐,抹了把額角的汗,聲音陡然拔高:“現在我宣布:你們即刻該下農場下農場,該下牛棚下牛棚,統統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吧!散會!”
這年頭愣的怕橫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小霸王名不虛傳,他沒必要對著干,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黎洛嶼和黎老爺子對視一眼,一臉不可置信:“就這?”
她看過那么多年代文,文里對這種下放的人員不是扔石頭、扔臭雞蛋、潑大糞、吐口水的,現在,就這么輕輕松松接過去了?
這時一道聲音從話筒里傳了出來,“黎淵、黎洛嶼,崔賦、裴肅、徐鳳華、楊志斌到大門口集合,我們要出發了。”
“哦,爺爺,我們走吧。”
大門口停著輛掉了漆的解放牌卡車,車門上印著‘為人民服務’的標語,車斗里一個塌鼻梁的紅袖章站在車廂內扯著嗓子喊:“黎淵、黎洛嶼,崔賦、裴肅、徐鳳華、楊志斌上車,你們這一趟我負責押送。”
黎洛嶼挑眉看向黎老爺子:“我們還有這待遇?”
黎老爺子咳嗽兩聲:“不然呢,火車站離這里10公里呢,我們腿兒著去?”
“小黎子,小黎子,這個包袱的東西我是媽準備的,你拿著路上吃。”祈小菲騎著自行車從遠處奔來,聲音一喘一喘,差點兒將自行車蹬出火星子:“我早上去你家的時候晚了些,過去的時候你和黎爺爺都走了,還好我在這里趕上了。不然得追到火車站去。”
“菲兒,叫你跑慢點兒,我都追不上了,小黎子,這個包袱是我媽媽準備的,東西你拿好,可千萬別丟了。”魏建國也遞過來一個超大包袱,差點兒將黎洛嶼淹沒。
黎洛嶼不客氣的接過包袱交代道:“小魏子,黎和之說我爸媽墓地的松柏被人撅了,你幫我去烈士公墓看看,什么結果寫信跟我說。”
“小祁子,記得我爸爸送我那套四合院兒嗎?就是江池兒一直盯著的那套,兩年前就租賃給了街道辦當辦公場所,你幫我盯著些,讓他們按時交租,要是看見有人故意毀壞,你寫信告訴我,我來處理。”
“還有,你們什么時候結婚,寫信告訴我,我就算回不來,也必須給你們準備一份大禮。”
祈小菲和魏建國齊齊點頭:“嗯,知道了,放心吧,小黎子,京都的事我們能處理。你安頓好了就給我們寫信,缺什么也告訴我,我給你寄過去。”
塌鼻梁青年頭一回見下放人員還有人上趕著送包裹的,還說個沒完,不耐煩地踢了踢車架子:“別廢話了!趕緊上車!”
“行了,你們回吧。”黎洛嶼抱著沉甸甸的包裹揮手,然后轉身將小的那個遞給黎老爺子,“小伙伴兒真不錯,還知道給我送行呢。”
黎老爺子:“你的意思是我的老伙伴兒不行?”
“嗯吶。老伙伴兒就知道交代小的跑腿,都不來看看你這老伙計,話說魏爺爺給我準備的什么呀,怪沉的。”
黎老爺子:怪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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