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之作戰的目標已經非常確定了。
原體直接參與的戰斗,阿斯塔特們或許難以插手――本著對阿庫爾多納的信任,圖恩戰團長決定暫時相信一下這個明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判斷――但各種常見的恐虐惡魔?即使是對成立時間僅有百余年的鳳凰之子戰團來說,這也是他們早已經熟悉的老對手了。
在隨隊向前推進的同時,一點于現狀無益的有關思考跳進了阿庫爾多納的腦子里――如果藤丸立香在這里,她估計會對此感嘆:大裂隙的展開,實在是令帝國部隊在第四十二個千年里,積累下了很多大可不必的經驗。
鑒于阿庫爾多納同樣贊同“惡魔實在不是應該出現在人類面前的東西”這個觀點,他破天荒地允許了這個太過多愁善感的想法在他的腦子里多待了一秒。現在這時代中的人或許會對上述說法大為光火,但作為大遠征時期,雖然沒見過,但也真心相信并期望過一個和平時代到來的人,阿庫爾多納即便對此也同樣不認同,卻多少也能理解這個邏輯。
戰場前線自然不是什么能供人傷春悲秋的好地方。作為帝皇之子軍團的冠軍劍士,二百宮廷劍士之首,阿庫爾多納也當然清楚這一點。在雙方相互接觸前夕、確認到張牙舞爪的放血鬼出現在他視線邊緣的時候,他的大腦就自動凈空,為接下來的一系列戰斗邏輯與分析騰出了空間。
血神麾下,低級無生者的近戰能力,在同等級的惡魔當中倒還值得肯定。但在同樣“并非人類,所以肉體不會感到疲勞”的一位劍術大師面前,它們看起來仍然與試刀用的、套著護具的硅膠塊固定靶沒什么兩樣。在沖鋒剛開始的時候,阿庫爾多納并沒有為自己選擇一個多靠前的位置――首生子和原鑄戰士之間的步幅差距也讓他不太能在運動過程當中搶到前排。然而,在接戰了僅僅三十秒之后,即便在與敵方接觸之后,步伐依然毫無阻滯,每一秒都依然保持著之前沖鋒速度的帝皇之子,在位置上便迅速在戰線當中變得有些突出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阿庫爾多納暫緩了自己的腳步。這不像是當年軍團時期,他還在二連的時候:當時,他不論是作為二連長,還是整個軍團都公認的劍術大師,他都有能力與號召力,在一不發的情況下,便讓隊伍中的其他人自動前來配合,跟在他的身后,作為一柄尖刀去楔入敵陣。那時候,阿庫爾多納只要做好自己的“刀劍”就行了,其他多余的事情有德米特里去考慮。但現在,鳳凰之子戰團與阿庫爾多納之間雖然不算完全的陌生人,在戰場上卻也沒有這種默契。那么,即便是對他這樣的天生武者來說,繼續一味向前、孤軍深入,也是相當危險的。
然而,圖恩戰團長及時地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并且帶上了自己的衛隊,一同跟在了阿庫爾多納的身后,開始擴大戰果、進一步撕裂敵人的防線。
好用的戰術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作為能在一群分不出前后輩的原鑄星際戰士當中,在戰團剛剛組建、沒有標志性戰功的前提下,便被推選成為戰團長的人,圖恩在閱讀戰場的能力與天賦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才能。這種才能令他立刻在戰線的起伏中捕捉到了阿庫爾多納過快的攻勢(又或者,他本來就想著落在略微靠后的地方,看看這位不請自來的“老師”對于混戰戰場有什么額外的心得),并且馬上意識到了,應該怎樣利用這種特性。
“我們來做‘刀身’的部分!”在戰場的喧囂聲當中,圖恩只能咆哮著說話,才有把握讓暫未接入鳳凰之子戰時專用通訊頻道的阿庫爾多納聽清楚他在說什么,“你只管往前沖!”
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的阿庫爾多納也大喜過望:“那就跟緊了!我可不會等你們!”
女士把德米特里的配槍送給這個人,倒是沒送錯。在揮劍斬向下一個不知死活地沖上來的小惡魔時,前帝皇之子軍團二連長高興地想。當年他在二連時,率先在戰火當中隨機應變地提出實行這個戰術的,也恰好是他當年的副官。
這種好心情肉眼可見地持續了一會兒,甚至讓殺得興起的阿庫爾多納憑手中的格拉默魔劍,用某種在不懂靈能的人眼中顯得莫名其妙的手法,“憑空”切碎了一臺顱骨炮――別管他到底是怎么和這玩意兒迎面碰上的。反正,就算看不懂,這種行為在任何人的定義當中,也都該被算作“炫技”。
這可能炫到了戰團當中的一些人,但沒有讓圖恩的注意力從一個戰團長應當關注的事情上分散開:“這些東西在聚集,前方的壓力越來越大了。”
“它們是恐虐的鮮血軍團。”阿庫爾多納回應,“這很正常。”
在人類的觀點當中,“遇見了一個在戰場上大殺四方的神人,部隊立刻迎難而上”的邏輯可能有點反常理,但對于恐虐惡魔來講,確實如此。在網道戰爭當中,這甚至是有大數據支持的論點。血神的仆從在這種情況下,士氣總是會不降反增,甚至還要一窩蜂地擠上來,試圖和這位英雄單位主動單挑――多半是懷揣著那類“沒準我就能看下此人的頭顱,將之獻給血神,換得青睞呢?”的美好幻想。在網道戰爭里,咒縛軍團中的許多冠軍勇士,都主動或被迫地承擔過打碎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邪物們“幻想”的重任。當然也包括阿庫爾多納。
“這會變得沒完沒了!”圖恩略顯急迫地指出了另一個現實,“載具進場還需要時間!我們背后暫時沒有支援!如果沒法迅速打穿這道防線,我們就會在這個空檔里被反包圍了!”
這也是很令人遺憾的一點:現在的阿庫爾多納,背后站著的不可能是整個帝皇之子二連。圖恩戰團長或許能在戰術敏感度和思維上與德米特里并駕齊驅,完美地跟上阿庫爾多納在戰場上的每一個奇思妙想――可他所能調用的人手和資源,在此刻的戰場上,絕不會有德米特里當年作為副官(雖然由于阿庫爾多納這個連長很多時候不太管事,在很多場景下,德米特里手中的權力和連長也沒什么差別了)所能調動的多。
簡而之:他們沒人了。礙于人手短缺,楔形軍陣沒法在尾部持續鋪開、增加厚度,用更多更密集的火力攻擊抗住敵軍的兩側包夾。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整個隊伍失去了前進的速度所帶來的運動優勢,被迫固定在一處的話,那基本就離死不遠了。
要讓圖恩來說的話,他們現在的形勢有點騎虎難下。一個合格的指揮官倒不會在作戰任務的過程中陷入對自己錯誤決策的懊喪情緒當中,但他確實也在盡可能地思考該如何挽回目前頹勢的同時,花了一小點的腦容量,猛踹十幾分鐘之前那個腦子一熱就不假思索地采取了阿庫爾多納提出的戰術的自己。
到底是因為周圍堆了太多恐虐惡魔,甚至讓他們“血祭血神,顱獻顱座”的戰吼影響到了原鑄星際戰士的腦子;還是因為那個正在與惡魔原體安格隆作戰的――那個什么――反正他肯定對整個戰團都造成了些亞空間影響――
“哈。”非常遺憾的,阿庫爾多納――作為星際戰士――雖然也憑本能從現狀中領會到了整個隊伍處在怎樣的困境之下,卻完全沒有將之當成什么重要的事情。這位被藤丸立香直白地評價為“你要不要反思一下為什么自己只能做二連長”的單細胞生物,在進入決問題的思路上,甚至完全沒有和圖恩的思路沾邊:“那我們就再快點。”
劍術高強的人在戰場上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就連阿庫爾多納自己,也沒法憑借劍術從反應堆的連鎖爆炸當中活下來。但現在這個情況又不是反應堆的連鎖爆炸,對吧?
面前這一堵僅僅由通常的恐虐惡魔組成的人墻,顯然還并未夠到阿庫爾多納所能用自己的劍術處理的極限。或許是因為戰圈中心的安格隆占據了太多“亞空間運存”,這一群散兵游勇當中還沒有出現什么特別引人注目的高質量單位――僅憑單純的數量的話,這些腦容量存疑的小惡魔還沒辦法奈何一支由阿庫爾多納率領的、令行禁止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