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小喇叭開始廣播啦!”伴隨著稚氣的開場聲,“嗒嘀嗒,嗒嘀嗒……嘀嗒……嘀……”的嗩吶聲響起。
《小喇叭》是一檔開始于1956年的兒童節目,有條件的幼兒園、小學會組織學生收聽,但唐家那邊嘛,沒條件。
結束了一天的補習,鳳芝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小王同學下班后去了一趟椿樹胡同,生怕小姑子年紀小,在那邊住不習慣,打算看看是否需要一塊帶回家,沒想到鳳芝適應能力還不錯,都恨不能抱著收音機不撒手了。
古恪展已經走了,他的“上班時間”是早九點到下午兩點,中間休息一個小時。
下午只有一個小時的作業指導時間,其實下午加這節課是唐植桐和小王同學商量后決定的,有這么個名頭方便管一頓中午飯,懂的都懂。
小王同學摸摸小姑子的腦袋,問道:“鳳芝,你今晚是在這跟兩個姐姐睡,還是跟我回家?”
鳳芝抬頭看看嫂子,又看看收音機,再看看姐姐,糾結了一會,回道:“嫂子,我不回家。”
“行,那就安心在這吧。”小王同學笑著答應下來,囑咐兩妹妹道:“晚上看好鳳芝,讓她睡中間,別蹬了被子。”
次臥的床是一張一米八的雙人床,王父還在的時候,買給兩個閨女一塊睡的。
后來敬民分床去睡了沙發,小王同學也長大了,葉志娟考慮給她個獨立空間,喊靜瑩搬過去陪自己。
自從小王同學出嫁,這里就又成了王靜瑩的閨房。
“敬民,不許挑事,不許和妹妹吵架。”小王同學臨走之前,不放心的囑咐自己調皮的弟弟。
“放心吧大姐,我們是好朋友!”王敬民拍著胸脯保證道。
“鳳芝,你不能動手打敬民,有矛盾回頭告訴我,我收拾他。”盡管小姑子比弟弟小那么幾天,但武力值嘛,小王同學有點為弟弟擔憂。
“嗯!我們是好朋友,不動手的,嫂子。”鳳芝同樣做了保證。
“靜瑩,你一會把中午的剩菜熱熱,再做一個新菜,別放辣椒。行了,我回去了。”小王同學沒有打算在這邊吃飯,天黑的早,又沒有提前跟家里說,回去晚了家里操心。
晚飯是異父異母的姐妹倆做的。
吃飯的時候,鳳芝對收音機戀戀不舍,表現的磨磨唧唧,鳳珍沒廢話,上去扭著耳朵就拽了過來,當然,力度把控的很好。
敬民在一旁都看呆了,看著文文靜靜的小姐姐,對付妹妹的時候也這么暴力嗎?
“你姐姐在家也這么對你嗎?會不會打你?”吃完飯,敬民跟鳳芝一塊坐在收音機前聊天。
“不打,也不是,很少打。你姐打你嗎?”鳳芝回問道。
“打啊,我過得老慘了,枚疾恢牢醫憒蚱鵠炊嚶昧Α!本疵窈芟勰椒鎦ィ勰剿懈霾輝趺炊值慕憬恪
“哪個姐姐打?不會是我嫂子吧?”鳳芝很好奇,嫂子那么好的一個人,肯定不是她。
“都打,你嫂子打的最狠,得虧嫁給你哥了,要不我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對了,你見過我姐打你哥嗎?”敬民想起大姐的巴掌來就心有余悸,但也好奇姐姐打不打姐夫,因為姐夫曾說自己害怕自己姐姐。
“沒有,輕輕捶一下不算打吧?嫂子一拳能打的沙袋蕩秋千,她捶我哥的時候,我哥都笑嘻嘻的。”鳳芝腦海里浮現出小兩口打情罵俏的場面。
“我姐的巴掌也不輕,一定是姐夫在強忍著。姐夫挨打后笑著,我姐還打嗎?”敬民眼中的姐姐就跟母老虎似的,怎么可能會輕輕?
“不打了呀,就一下,反正我看著不重。”鳳芝搖頭,不相信敬民說的。
“就一下?那肯定是因為姐夫笑的緣故。等下回我姐打我的時候,我也笑,她肯定就不會接著打了。”敬民猶如盲生發現了華點,自信滿滿的說道。
鳳芝看了一眼敬民,覺得他想多了,但“話匣子”吸引著她,也就“嗯嗯”應付了,專心聽廣播。
孩子的快樂很簡單,有吃有喝有玩。
佟家的佟楠也很高興,因為今兒又有大蝦吃,一個大蝦都趕上她胳膊長了。
佟旺雖然嘴上跟唐植桐發牢騷,說著種種不易,但平日里也沒少讓兒子出去倒騰,酒啊、面啊都存了一些。
再加上最近唐植桐送的魚蝦斤兩足,家里伙食改善了不少,佟祥松最近嫌天冷,出去的也少了,小兩口在家里寫寫字、畫點畫,彈個小曲什么的,好不愜意。
外面的情況越來越多的傳到四九城,佟旺聽說了不少,雖然他那幫朋友沒幾個肯伸手幫忙的,但這種不要錢的消息傳遞的還是很及時的。
朋友嘛,往往很多時候都是這樣,只要不觸及利益,你好我好大家好,觸及利益的話,翻臉不認人的不在少數。
前陣子沒有人肯幫佟旺,所以佟旺在搭上唐植桐這根線以后,也沒有跟他們共享,自己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眼下生活還能過的去,但以后的日子呢?
佟旺瞅了一眼懷里揣著蟈蟈,正在逗楠楠玩的兒子,這孩子孝順,但也太沒心沒肺了點,一點都不著急。
佟旺嘆了一口氣,披上大衣,拿著煙去院子里透氣。
今兒是臘月二十一,上半夜沒有月光,院子里烏漆嘛黑的。
佟旺點上一顆煙,借著屋里電燈的余光,瞅著院子里丁香的枯枝發呆。
佟旺閑暇之余也是讀書、看報的,而且讀過不少。
魯迅說:“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當時就有人說他這句話是病句,也有人說這是一句廢話。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以血統自傲的滿人,佟旺只想吐槽:他們胡咧咧,壓根就不知道這里面的講究。
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四合院不能無樹,因為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如同一個“口”字,只住人而不栽樹,就如同漢字“囚”,不吉利。
也不能只種一棵樹,容易讓人聯想到漢字“困”,所以既要栽樹,也不能只栽一棵,兩棵為宜。
栽樹也是有講究的,桑、梨、柏、槐都是不可以的,因為諧音喪、離、敗、壞,不好聽、不吉利。
松樹也不行,因為是陰宅的樹,大多喜歡栽在祖墳旁邊,能福佑后人。
盡管槐樹不能栽在家里,卻可以栽門口,因為俗話說“門前一棵槐,財源滾滾來”嘛,世人都是愛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