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出了豫省,外面拍打車窗的情況就好了很多,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氣。
早上,唐植桐簡單洗漱了一下。
小王同學很貼心,給唐植桐準備了馬牌潤面油。
這次的潤面油跟家里的不同,是用小鐵管裝著的。
雖然包裝不錯,但只能保證放在包里不被壓扁,用起來并不是很方便,得揪住塑料包裝拽出來,用完再放回去。
唐植桐看著小鐵管,想起了口紅、潤唇膏的小管設計,尾部輕輕一寧就能出來,用完還能縮回去。
唐植桐記得里面結構并不復雜,有根螺旋桿,回頭可以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搞出來。
簡裝潤面油八分錢一管,鐵管潤面油一毛二,外面的小鐵管價值四分錢。
這要是換上螺旋的,還不得漲到兩毛?而且里面能裝的潤面油反而更少了。
螺旋上升,逼格滿滿,適合出口去賺老外的錢。
就是不知道現在國外有沒有。
此時此刻,唐植桐覺得信息差實在是太重要了。
不過,外國有也不影響自己鼓搗這玩意,畢竟自己一點與國外的接觸都沒有,查也查不出什么,總不能說自己挖空心思的一心為國賺外匯是件錯事吧?
火車上供應一日三餐,早上是爛面條,中午大家伙基本都是吃的盒飯,只有熊少杰和那位廠長去了餐廳吃小灶。
唐植桐對綠皮車的餐廳挺有好感,盡管設施簡陋了一些,但綠皮車餐廳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即便是不是飯點兒,只要給點錢,就可以坐在那臨時休息。
當然了,這個給錢可不是位置的費用,而是餐費,畢竟人家鐵老大是講道理的,不可能亂收費。
只不過餐費有點小貴,東西也不多,一碗面。
不點餐光坐那,人家是不同意的,點份白米飯也不成,錢太少。
唐植桐以前某次乘車,只買到了站票,腿腳那叫一個酸爽,臥鋪滿了,補不上票,最后還是靠進餐廳才得以臨時休息。
而且這里面有個小竅門,尤其是針對在火車上過夜的站票,晚飯后去餐廳要一份第二天早上的早飯,能在餐廳坐一宿。
等到了高鐵時代就不成了,站票真的只是站票,餐廳卻已不再是綠皮車的餐廳,有餐廳,但沒坐,全都站著。
想坐著,只能升艙,二等距離一等、商務的差價可大了去了。
調查組一行人到達武漢的時候,已是下午。
火車停靠的是漢口站,武漢車站眼下還沒影呢。
漢口車站歷史很悠久,光緒年間建成,當時叫“大智門火車站”。
后因軍閥混戰,大智門車站被毀,民國時期重建,樣式是法國設計師設計,三大棟兩層樓樣式的房屋,當年是京漢鐵路南段的第一大站。
對于調查組的到訪,當地的郵電部門派了專車來接。
解放戰爭時期繳獲的老爺車,車斗的兩側都是木質柵欄的那種。
就這種車,都被司機擦得锃光瓦亮的,可見寶貝程度。
其實這一點都不難理解,就眼下這種工業水平,只有北、上是重點對待對象,其他地方都得靠后。
大型機械的基本普及要等把前陣子援建的項目吃透,然后復制到各地后才行,大概還有個十多年的時間。
調查組沒有立馬開展工作,而是先解決住的問題,第一站直奔郵電局直屬的招待所。
感受著武漢街頭的風,一路的疲勞似乎被一掃而空,只不過與行人有些不搭,要是馬路上的行人再精神些就好了。
這邊忙著解決食宿問題,椿樹胡同也沒閑著,甚至有些人仰馬翻。
今兒是1960年的2月5日,農歷二月初九,立春。
在四九城人的生活中,立春是個節,得吃春餅。
所謂春餅,只有巴掌大小,比紙厚不了多少,烙的時候兩張一對,吃的時候再揭開,卷上菜,咬上一口咯吱響。
據說,吃春餅的習俗由來已久,但真正在四九城流行開來,還是韃子進關以后。
先從皇親國戚開始,逐漸流行到了民間。
皇室有自己的溫棚,立春的時候能見到綠菜,擺上桌面的花樣也多,老百姓更像是討個彩頭,手里有啥就用啥,畢竟立春的時候想吃口菠菜也沒地界買去不是?
前幾年日子還過得去的時候,張桂芳是張羅一下的,這兩年家里經濟情況不行,就沒顧上。
去年兒子娶了媳婦,倆人工資漲了又漲,日子肉眼可見的紅火起來,所以今年張桂芳提前幾天發上了蒜苗、綠豆芽。
倆閨女都去了親家,張桂芳自己起個大早,誰也不影響,點著爐子就在正屋忙活起來。
就老百姓的身份來說,吃春餅至少要有兩個菜,一葷一素為佳。
往年的時候,雖然綠菜少,但還能從副食品店買到千張,也就是豆腐皮,炒炒也能湊個菜。
今年連千張也買不到了,所以張桂芳才提前準備了蒜苗、綠豆芽。
等烙好春餅后,張桂芳用昨晚提前泡發好的粉條,摻上肉末,翻炒了一大盤,最后撒上切碎的蒜苗,再稍微翻幾下,一個肉末粉條就做好了。
至于綠豆芽,則直接炒,但也有一定難度,要求炒熟而不塌秧。
等小王同學起床,洗漱好來到正屋后,看到的就是準備好的“咬春”套裝。
“文文,今兒立春,要咬春,我做了點,你一會帶到娘家,讓大家都嘗嘗。”張桂芳看到兒媳婦進來,先將兒媳婦、鳳珍的飯盒分別盛滿兩樣菜,然后娘倆吃剩下的。
“媽,這也太麻煩您了。”小王同學知道婆婆發了豆芽、催了蒜苗,但真沒想到是為了今天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