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
柴是擺在首位的。
在煤炭大量開采之前,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對柴的需求都是第一位的,尤其是冬天,不僅要燒水做飯,還得燒炕取暖。
雖然在解放后煤炭走入了四九城的尋常百姓家,但柴依舊不充裕。
這時候的大多數百姓只是用柴引火,并不會當成主要燃料去使用。
哪怕是引火,好多院子里也是互相“借火”,今兒這家早起引燃爐子,另外一家則從其中拿走一塊引燃的蜂窩煤,明兒另外一家早起……如此循環。
此舉不僅節約了木柴,還節約了火柴,可謂是算計到了針尖上。
四九城對農村供煤,但并不像城里那樣無限量供應,從一開始都是有定量的。
不過這對農村來說,影響沒那么大,因為按照農村的傳統,農民大多燒田里產出的副作物充當燃料,比如玉米、高粱、小麥的秸稈,芝麻桿、豆桿、豆萁等。
自打公社成立后,社員吃上了大鍋飯,剛開始大家都忙著煉鋼,木柴、煤炭那是一車車的往小高爐里塞。
不少社員都琢磨著,煉鋼都這樣了,等到了冬天公社還不得給大家伙一人分一車煤?
好消息是,煤炭還供應給公社;壞消息是,這煤炭依舊得花錢買,而且限量。
于是乎,地里那些沒來得及收的秸稈成了香餑餑,而這個傳統一直延續了下來。
身在農村,唐植桐下手搭爐灶前問了曲毅一句燃料的問題,在得知市局會送柴后,才去和泥。
至于市局從哪兒搞柴,就不是他能關心的了。
搭爐灶是有講究的,用磚頭也行,土坯也可以,講究的人會等自然晾干后再用,但唐植桐不講究這些,搭好直接生火烘烤定型。
裂就裂唄,只要不跑煙,能把麥收這幾天堅持下來,就算完成任務了。
隨著夕陽西下,麥場上的大學生和初中生陸陸續續的來到這邊吃飯、休息。
這個年景,吃飯總是令人愉悅的,更何況還是不限量的這種。
唐植桐壘的爐灶立馬體現出了價值,三口大鍋一字排開,里面都是粘稠的疙瘩湯。
此次所有前來參加勞動的人員排成三列縱隊,依次打飯,每人都是滿滿一大勺疙瘩湯,方圓此刻猶如一個大管家,不僅站在一旁維持秩序,還時不時的來上一句:“排好隊排好隊,大家都有,吃完不夠還有,注意自己的飯量,別撐壞肚子。”
唐植桐則在一旁分發著咸菜條,每人兩到三根,具體數量視長短粗細而定。
“唐老師,剛才瞅著就像你,黑燈瞎火的沒敢認。”唐植桐這邊正盤算著咸菜夠不夠呢,就聽到了畢彬的聲音。
“咦?組長?敢情你們來這邊勞動了?”唐植桐聽到畢彬的動靜略微有些意外,抬頭看到了科研班的同學。
“學院里安排我們來這邊勞動,咱學校來了兩個班呢。”畢彬笑著點了點頭。
“呵呵,這邊不錯,管飽。你們先吃,咱一會再聊。”三個大鍋煮疙瘩湯,但發咸菜的只有自己一個,說話間已經有人在等著了,唐植桐選擇先干正事。
領導干部嘛,吃苦在前,享福在后。
包括方圓在內的市局領導,都是最后一批打飯。
飯盒都是自備的,唐植桐去地鋪取自己飯盒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的地鋪不僅已經鋪好了,而且比旁邊的厚了不少。
在問過旁邊的同事后才知道,這是張金波給弄的。
唐植桐想跟張金波道個謝,卻一時沒找到他的身影,只能先去打飯。
打完飯,唐植桐被方圓拉著蹲在一起,除了他以外,還有市局的蘇慶祥及部里的幾位。
幾人一邊聊天一邊用飯,唐植桐則負責聽。
從這幾位領導嘴中得知,此次前來的并非只有郵電學院的大學生,還有醫學院和農業學院的學生。
郵電學院畢竟也是郵電系統的,既然這邊是自己的農場,肯定要先緊著自己系統的學生用。
至于醫學院和農業學院則是上面的安排,他們都有著自己的任務和使命。
醫學院的學生今兒下午就在麥場支起了攤位,給這邊的社員看病,農學院的學生則去了田間地頭,忙著做標本采集。
至于那些初中生,雖然里面也有幾個郵電子弟,但完全是按照學校分配過來的,市局及部里都沒有特意要求。
不過他們按照計劃是明天才到,之所以今兒就過來,是因為里面的那幾位郵電子弟,給同學們從市局爭取了一輛便車。
有卡車坐,誰又樂意徒步幾十里路呢?
唐植桐蹲在一旁,聽他們聊著,卻尋思著不知道妹妹的班級里有沒有這樣的好同學能幫著他們節省一下腳力。
飯后,眼瞅著押運科的同事開始集合,唐植桐湊蘇慶祥旁邊問了一句:“蘇處,咱這邊的副食怎么供應?我瞧著倉庫里面只有面粉。”
事關自己的“兼職”,唐植桐不得不問。
“明天會有人送過來,一天一趟,放心吧。老方夸你手藝好,我還等著嘗嘗你的手藝呢。”蘇慶祥樂呵呵的回道。
“好嘞,那您先忙著,我過去看看押運科怎么分配值班任務。”有了蘇慶祥這句話,唐植桐就放心了。
押運科這邊集合,由于人人扛槍的緣故,不少初中生、大學生眼熱,圍著看熱鬧。
張金波一一點名后分配任務,當然不能說防著誰偷糧食,只說為了維護糧食安全。
這個理由很正派。
所有押運員分為兩組,一組負責在麥田那邊巡邏,另一組在麥場定點看守。
張金波將唐植桐編在了麥場那一組。
人數并不是固定不變的,按照張金波的意思,從明天開始,巡邏麥田的押運員多,隨著麥場的麥子越來越多,重心會逐漸轉移到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