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珩前腳剛在金鑾殿上把王家徹底按進泥里,后腳謝明就帶著比上次更厚的禮單,再次登門。
“王爺!世子!大喜!天大的喜事啊!”謝明一進門就嚷嚷開了,聲音洪亮,生怕別人聽不見,“家兄聽聞世子殿下運籌帷幄,智平西南之亂,為國為民立下不世之功,心中感佩萬分!這不,立刻就讓小弟我帶著全副的心意來了!”
漢王洛燼剛灌了一大口茶,聞小眼睛一亮,油光滿面的臉上笑開了花:“哦?謝老弟,又是什么心意啊?”
謝明搓著手,湊近了點,壓低了點聲音,但那股子熱切勁兒一點沒減:“上次咱們議的,貴府世子與我謝家二小姐蕓兒的親事……家兄說了,此乃天作之合!良緣不可錯失!如今世子功勛卓著,正是錦上添花之時!我們謝家,愿傾全族之力,為世子賀,為漢王府賀!所有嫁妝,翻倍!北郡三處鹽礦的干股,也一并作為蕓兒的陪嫁!王爺,您看……這親事,是不是該定下了?擇個良辰吉日,也好讓兩個孩子……”
漢王一聽“鹽礦干股”,眼珠子都直了,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茶杯蓋叮當響:“定了!就這么定了!龜兒子的,老子早就說這門親事好!珩兒,聽見沒?謝家誠意滿滿!你小子,有福氣!”
洛珩坐在一旁,手里把玩著一枚棋子,臉上沒什么表情。
謝家?謝蕓?
他腦子里過了一下那個據說身體孱弱、性子過分安靜的女子形象。
聯姻,工具罷了。
他抬眼,看向一臉諂笑的謝明和興奮得滿面紅光的漢王,淡淡地“嗯”了一聲:“知道了。勞煩世叔回去轉告謝族長,漢王府領情了。”
“哎!好!好!世子痛快!”
謝明大喜過望,生怕洛珩反悔似的,“那我這就回去稟告家兄,準備起來!絕對風風光光,不落了世子和王府的體面!”
謝明心滿意足地走了,漢王還在那兒搓著手美滋滋地盤算:“鹽礦啊珩兒!那可是下金蛋的雞!以后咱家……”
“爹,”洛珩打斷他,把棋子丟回棋盒,“您先樂著,我出去透透氣。”
說完,起身就往外走。聯姻是結盟,是資源,但謝蕓這個人,在他心里掀不起半點波瀾。
樵郡王府。
夜色正濃。
王洪枯坐在書房最暗的角落里,連燈都沒點。
外面隱約還能聽到家丁壓低聲音的哭泣和收拾殘局的雜亂聲響,提醒著他白日里的壽宴是如何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和羞辱。
“老爺……”老管家王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剛得的信兒……北郡謝氏……謝明又去了漢王府……兩家……正式議定了親事……謝家二小姐,要嫁進漢王府了。”
黑暗中,王洪的身子猛地一顫,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謝家……連謝家也徹底倒向漢王府了!
一股冰冷的絕望夾雜著滔天的恨意,瞬間將他淹沒。
他王家經營百年,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富可敵國!可如今呢?
親弟弟王輝造.反失利,被流民帥纏住,生死難料。
精心豢養的頂級殺手“送葬者”被割了腦袋當壽禮扔回來。
清丈司拿著天子劍,正一寸寸地挖他王家的根基田產。
現在,連北郡謝家這樣的頂級門閥,也毫不猶豫地投向了洛珩那個小畜生!
那個被所有人視為廢物點心的漢王洛燼……什么時候,在他眼皮子底下,長成了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他那個兒子洛珩,更是妖孽!
手段狠辣,心思深沉,步步緊逼,把他王家逼到了懸崖邊上!
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有任何輕視了!
王家必須立刻找到最強大的盟友,否則,覆滅就在眼前!
王洪枯瘦的手指死死摳著太師椅的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響,在死寂的書房里格外瘆人。
他渾濁的老眼里,瘋狂和算計的光芒交替閃爍。
太子……對,還有太子!
雖然這次王輝造.反,太子那邊肯定也受了牽連,但太子畢竟是太子,是儲君!
只要太子不倒,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而且,太子對洛珩的恨意,絕不比他王家少!
“王福!”
王洪的聲音嘶啞干澀。
“老奴在!”
王福趕緊推門進來,借著門外的微光,看到王洪那張在陰影中扭曲的老臉,嚇得一哆嗦。
“備車!立刻!去東宮!”王洪掙扎著站起來,身體因為激動和虛弱而微微搖晃,“還有……把靜兒叫來!讓她……好好梳妝打扮!跟我一起去見太子!”
王靜,他最小的女兒,也是他最寵愛、容貌才情最出眾的女兒。
原本是想留著她,攀附一個更有力的靠山,或者……甚至送入宮中。
但現在,顧不得了!
這是王家眼下能拿出的最重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