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
漢王府里張燈結彩,紅綢掛得到處都是,連廊下都換了嶄新的紅燈籠,一派喜氣洋洋。
下人們腳步匆匆,臉上卻都帶著笑,搬著扎了紅綢的箱籠,準備著世子的大婚。
“珩兒,你看這聘禮單子,謝家這回是真下血本了!”
漢王洛燼抖著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禮單,油光滿面的臉上笑開了花,小眼睛瞇成縫,“北郡那三處鹽礦的干股!龜兒子的,那可是會下金蛋的雞!謝亮那老狐貍,這次是真舍得!”
洛珩靠在窗邊,手里把玩著一枚玉扳指,眼神有些飄忽,看著窗外淅淅瀝瀝落下的細雨。
“嗯,謝家誠意是足。”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多少喜意。
“那是!娶個媳婦,白得這么大座金山,劃算!”漢王搓著手,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雖說那謝家二丫頭……咳,聽說性子是悶了點,身子骨也弱,但模樣聽說不差!關了燈都一樣!重要的是她背后的謝家!咱不虧!”
洛珩扯了扯嘴角,沒接這話茬。
虧不虧?
一場徹頭徹尾的交易罷了。
他轉身:“爹,您先忙著,我出去透透氣。”
“去吧去吧!別淋著!”
漢王的心思全在禮單和鹽礦上,揮揮手。
細雨如絲,給王府的紅綢蒙上一層濕漉漉的灰調。
洛珩剛走出回廊,一把素雅的油紙傘便斜斜伸過來,替他擋住了雨絲。
傘下是小楠楠那張明媚又帶著點憂慮的臉,她皺著眉頭,看著洛珩:“小洛洛,謝家二小姐的事,我都聽說了。”
洛珩腳步一頓,側頭看她。
小楠楠咬了咬下唇,聲音里帶著替他不平的味道:“這也太委屈你了!外面都傳遍了,說那謝家二小姐被拐走那些年……早就失了清白之身。回府之后,更是閉門不出,像個……像個木頭人!娶一個這樣的……傻子,太委屈你了吧?”
洛珩嘴角勾起一絲沒什么溫度的苦笑,目光投向雨幕深處,“誰知道呢?也許……她其實很漂亮?”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覺得有點扯淡。
漂亮?
在這盤根錯節的棋局里,容貌是最不值一提的籌碼。
小楠楠顯然不信他這敷衍,但也看出他不想多談謝蕓。
她嘆了口氣,挽住洛珩的胳膊,語氣輕快了些:“好啦好啦,不說這個了。看你心事重重的,走!我陪你去街上逛逛,散散心!正好也看看有什么新奇玩意兒,給你那新院子添點東西?總不能太寒酸了!”
洛珩被她拖著,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點點頭:“行,聽你的。”
兩人共撐一把傘,出了王府側門,拐進帝京城繁華的主街。
雨水洗刷著青石板路,街上行人稀疏了不少,商鋪的燈籠在雨霧中暈開一團團暖黃的光。
剛走出沒多遠,一輛裝飾華貴、掛著東宮徽記的馬車在幾騎護衛的簇擁下,從對面駛來,濺起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