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寧鐘站在望臺邊緣,張開枯瘦的雙臂,“只要能拉洛珩一起下去,只要能保住大宋江山,這地獄,老朽愿意第一個跳!全軍聽令——喝符酒!迎神兵!殺靖狗!衛我大宋!”
他那嘶啞瘋狂的聲音,借助簡易的傳聲筒,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到整個宋軍大營。
很快,后營方向傳來了比之前猛烈十倍、百倍的喧囂和混亂!
“放開我!我不喝!這他媽是毒藥!”
“啊——!救命!我的肚子……燒起來了!”
“殺!殺了這些逼我們喝毒酒的狗官!”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王二!是我啊!啊——!”
哭嚎聲、怒罵聲、絕望的嘶吼聲、兵刃碰撞的廝殺聲、還有……越來越多那種非人的、充滿饑餓與毀滅欲望的“嗬嗬”嘶吼聲,如同地獄的交響曲,徹底撕碎了軍營的夜晚。
無數營帳被點燃,火光沖天,映照著營地里如同煉獄般的景象。
身體扭曲、皮膚迅速泛起青紫的士兵痛苦地翻滾、抓撓,然后僵直倒地。
更多的人在恐懼中拔刀相向,砍向那些逼他們喝下符水的督戰官和寧鐘的心腹親兵。
而最早一批完成轉化的神兵,則憑借著本能和那符水中蘊含的狂暴力量,開始無差別地攻擊身邊一切活物,無論是曾經的袍澤,還是驚恐的軍官……
混亂如同瘟疫,瘋狂蔓延。
整個宋軍大營,徹底崩潰了,陷入了一場血腥的自相殘殺和恐怖的尸變之中。
趙銀銀站在望臺上,渾身冰冷,聽著下方不斷傳來的、越來越近的慘嚎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嘶吼,清冷的眸子里只剩下無邊的悲愴和死寂。
她攥緊的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無聲滴落,落在冰冷的望臺石板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寧鐘卻對身后那越來越近的地獄之聲充耳不聞。
他枯瘦的身形挺得筆直,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坳口外。
天邊,已經泛起一絲魚肚白。
轟隆!轟隆!轟隆!
沉重、整齊、如同悶雷碾過大地般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震撼!地平線上,無邊無際的黑色潮水——
靖軍那五十萬鐵桶大陣,在黎明的微光中,如同從沉睡中蘇醒的鋼鐵巨獸,終于開始了它無可阻擋的推進!
煙塵滾滾,遮天蔽日。
刀槍如林,在初升的陽光下閃爍著冰冷刺骨的寒芒。
寧鐘布滿老年斑的臉上肌肉劇烈地抽搐著,眼中最后一點屬于人的理智被徹底的瘋狂和怨毒所吞噬。
他枯爪般的手猛地抬起,死死抓住冰冷的城垛,指甲在石頭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來吧……洛珩……來吧!這次……我要你們百倍……千倍……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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