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喝下它的時候,比我清醒。她知道,只有她死了,我才能毫無顧忌地去爭!她只是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君王,可是我卻連她的遺愿都未成實現。”
他仰起頭,哈哈地大笑起來,眼神中帶著癲狂和陰狠,朝屏風望了過去,“我還犧牲了我的情愛,讓她永遠都覺得我是一個卑劣無恥的偽君子。”
“四哥,你不過是運氣好,天道不公罷了!”
沈硯舟呼吸一滯,眼觀鼻,鼻觀心,只盼自己是個隱形人。
竇文漪心頭一震,下意識地看向屏風外面的裴司堰。
卻見他神色未變,波瀾不驚,只是指尖在茶杯邊緣輕輕摩挲著,仿佛在聆聽一段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故事。
“所以,你便允了?”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允了?”
裴云澈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淚卻混著笑滾落下來,
“我有什么資格不允?那是母妃用命為我鋪的路!她說……她說我的澈兒終于有機會了!她在宮中的每一天,都盼著這一天的到來。”
他的嗓音哽咽,幾乎語無倫次,那段刻意被遺忘的殘忍記憶,顯然已將他折磨得形銷骨立。
“她說……不悔。”
殿內一片死寂,唯有裴云澈粗重的喘息聲。
“那你呢?你也不悔?”
良久,裴司堰才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冰。
“孤給過你機會。若你安分守己,你會是尊貴無比的端王爺,云嬪也會和你一起去封地,安享晚年。是你自不量力,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孤!”
“你和長公主那點算盤,孤早就有所預料,是你咎由自取,親手把自己逼上了絕路,辜負了云嬪,也辜負了你妹妹。”
“你還妄圖拖無辜的女人下水?真是枉為男兒!”
他倏地起身,一步步走向裴云澈,居高臨下地睨著他:“你不是敗給了孤,你是敗給了自己的貪婪和愚蠢,你以為父皇的一道圣旨就是金科玉律?”
“他晚年昏聵,朝令夕改,朝中貪腐成風,大周苦他久矣!而你和長公主,都只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裴云澈癱軟在地,面色慘白如雪,嘴唇顫抖著,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裴司堰的話就像一把鈍刀,一字一句將他凌遲。
讓他僅存的幻想破滅。
“當年在冷宮,你母妃曾對我施出援手的份上,孤會厚葬她,也會善待小六。”
“這‘翠濤’,就賞你了!”裴司堰神色復雜,口氣頗為遺憾。
裴云澈絕望地閉上眼,死死地攥著手。
安喜公公無聲上前,斟滿一杯瓊釀,恭敬地遞到他手中。
酒盞冰涼刺骨。
裴云澈睜開眼,目光掃過面無表情的裴司堰,掠過垂首不語的沈硯舟,最后還看了一眼屏風后的竇文漪。
他猛地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