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堰臉色晦暗,變了又變,沉默無。
竇文漪眼底掠過一絲茫然,“殿下,可是不高興了?”
“我以為你會怪我。”裴司堰緊握著她的手,眸光蘊著千絲萬縷復雜的情緒。
竇文漪笑了起來,揶揄道,“殿下,是嫌我心胸寬廣?還是你希望我做個心如針尖,事事都與你計較的小氣鬼?”
裴司堰鼻腔里溢出一聲冷哼,“你還真是大度。”
聽著像在夸她,語氣卻著實不善。
“宗人府不是沒有實證嗎?”
裴司堰定定地看著她,“上輩子,你受人欺負時,謝歸渡不替你出頭,你也是這樣,不吵不鬧,任人欺負,你從不會失望嗎?”
竇文漪怔然。
她在定遠侯府受了太多的委屈,一次又一次的奢望,最終換來的只是一把把捅向心口的刀,血淋淋的!
她早就學會不指望任何人,裴司堰也不例外。
他就能成為自己的依仗嗎?
她不得不承認憑著太子妃的身份,狐假虎威,她得了諸多的利益,過得比上一世順暢。
可裴司堰希望自己像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樣,在他懷里拈酸吃醋,對他撒嬌,把他當成救命的稻草?
只怕是強人所難。
竇文漪垂下眼眸,輕聲道,“殿下,也說是上輩子。那時候我年輕不懂事,什么都想抓在手上,反而什么都抓不住。蠢笨得很,人總是要學會長大的。”
裴司堰松開了她的腰,直直地凝望著她,眸光沉靜而緩慢,深不見底。
他何嘗不知是自己在鬧情緒,她剛入東宮時,就曾表露過她不在乎盛惜月,更不想因那些無足輕重的事與他發生爭執。
她溫良恭儉,處處細致體貼,沒有半點女人該有的驕縱脾氣,與她待在一處,如沐春風,讓他感到舒坦。
床笫之間,她對自己更是予取予求,可她好像天空上一朵漂浮不定的云,變幻莫測,看得著卻摸不透!
那封和離書就好像一把懸在頭上的閘刀,隨時都可以結束他們的美好。
她就好像從未想過要長長久久地待在東宮……
竇文漪手心忽地冒了些汗,從他審視的眸光中覺察到一股巨大的失落,明明她什么錯事也沒做,怎么搞得她好像犯了天大的錯似的?
“殿下,要歇息嗎?”
裴司堰威嚴的眉梢帶著疲意,朝她很淡地笑了笑,“沒事,我還有奏折要批,你先睡吧?”
說著,就轉身出了梧桐苑。
竇文漪知道他的癥結,經歷兩世,她早已不是那個只會依賴別人的少女了。苦難賦予一個人悲傷的同時,也必定會有所饋贈。
一旦女人不為情所困,就可以傲視世間。
宮婢收拾好碗筷退了出去,翠枝腿上的傷已大好,竇文漪本意讓她多修養幾日,不必過來伺候。
她閑得無事,便時常過來說話。
宮婢伺候竇文漪梳洗后,把湯婆子放在床榻上,就退了出去。
翠枝面露憂色,忍不住開口,“太子妃,聽說,今日殿下和朝臣對抗得厲害,尤其是次輔杜大人,他曾經可是殿下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