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工資破萬?”
聽到這個話,一股巨大的、滾燙的熱流猛地沖上了鐘良飛的天靈蓋,瞬間淹沒了他的腦海。
每個月工資破萬?
他這輩子都沒敢想過這么多錢。
以前為了省幾毛錢車費,他能走十幾里山路;為了給老板抓藥,他去賣過血;三個兒子結婚的彩禮,讓他苦不堪,特別是前幾年酒廠沒落停擺的時候……
生活的重擔壓了他一輩子,腰早就壓彎了。
這一刻,所有的委屈、心酸、空有技術卻不被尊重理解的憋悶,全都化作了滾燙的淚水,決堤一般噴涌而出。
這個在高溫蒸鍋前揮汗如雨幾十年都沒叫過苦的倔強老頭,像個孩子一樣,在眾多工友面前,捂著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
“值了,值了,陸董,廠里,沒有忘了俺這老手藝啊……”他哭得語無倫次,眼淚順著指縫往下流。
周圍的工友們,無論老少,無不眼圈發紅,感同身受。
這一刻,他們深深體會到,陸董搞的這個技術崗+管理崗雙通道職級體系,是真金白銀地認可了技術工人的價值,是實實在在地給了他們做人的尊嚴和奔頭。
當天晚上,鐘良飛家那不大的平房里,燈火通明,前所未有的熱鬧。
桌上破天荒地擺滿了雞鴨魚肉,甚至還有兩瓶徒弟送的、連去年過年都沒舍得打開的98元寶壇老窖。
鐘良飛穿著唯一一件沒有補丁的好衣服,臉上的皺紋笑開了花,一遍遍地給老伴、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孫子看他那張蓋著紅章的定級通知單。
“看看,p7,資深工程師,級別跟公司副總經理一樣,一個月光基本工資都有七千多了,誰敢說我老鐘沒本事?”他聲音洪亮,帶著揚眉吐氣的自豪。
老伴一邊攔著他一邊說:“好,好,好,老鐘你熬出來了,但也沒必要在自家人面前這么顯擺嘛!”
兒子女兒們都知道老爹心里苦悶,連忙勸著母親:“媽,爹這不是顯擺,這是在傳身教,讓我們向他學習呢!事實證明,有技術,終究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剛結婚沒多久、還沒分家出去單過的小兒子用手杵了一下媳婦,小兒媳心領神會,馬上道:“爸,以后您和媽在家里就啥也不用操心,專心享福就行了,家里活兒都交給我,我保證把家里料理得妥妥當當的。”
男人,有錢,才有地位,哪怕是一家人,哪怕是父母妻兒,都一樣。
這一刻,無論兒子兒媳,還是女兒女婿,都變得無比孝順。鐘良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次調級給他帶來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頓飯,讓鐘良飛吃出了無與倫比的踏實和希望。
他還不知道,除了級別、工資外,p7的背后,更值錢的是期權激勵,特別是寶壇老窖這種即將上市的子公司。
暈乎乎地辦完升職手續,解除了副班長的職務后,鐘良飛別上嶄新的“p7工牌”,走在去往釀造一車間的路上,感覺腳下都輕飄飄的。
周圍工友投來的目光不再是以前那種替他惋惜的眼神,而是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羨慕,這讓他既有些不習慣,又打心底里涌起了一股揚眉吐氣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