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處長微微頷首,“我來安排,早點休息吧。”
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腳步聲。
蔚汐拿出房卡,“滴”的一聲刷開門。
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零星的路燈透進來。
她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墻壁上的開關,指尖剛觸碰到冰冷的面板,動作卻猛地頓住。
一股濃郁好聞的甜香,極其清晰地飄散在空氣中。
這絕不是屬于酒店香氛的味道。
客廳的小圓桌上,也似乎多了些什么東西。
她遲疑著沒有開大燈,只是按亮了房間的那盞壁燈。
暖黃色的光暈徐徐擴散,照亮了那一方小天地。
原本空無一物的桌面上,靜靜地放著一個極簡的白色蛋糕盒,旁邊是一束花和兩份禮物。
生日這天,她完全忘記了。
送來的并非是那種熱烈奔放的鮮艷花束,是由淡粉荔枝和白雪山混搭的溫柔粉霧,還搭配了幾枝形態優雅的風鈴和桔梗,白色的花瓣紙層層疊疊包裹著,漂亮得不像話。
沒有賀卡。
沒有署名。
沒有任何能表明來源的痕跡。
蔚汐站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幾樣東西,滾燙的悸動從心口怦然炸開。
她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過程。
一個名字就已經清晰而沉重地撞進心里。
周聿深。
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
外公外婆和舅舅都是晚上陪她過生日,因為她出生于七月二十一日晚上九點整。
周聿深知道今天是蔚汐的生日。
在那種無比難過的“分別”之后,在承諾暫時不再聯系之后,他用這種無聲的方式,跨越兩人之間冰冷的距離,將那份心意送達。
蔚汐慢慢走過去,腳步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解開了蛋糕盒上精致的絲帶。
打開之后。
其實不像是蛋糕,倒像是一幅立體山水畫。
中間是黛青色的島嶼,沉穩篤定地坐落,周圍泛著微波,是片寧靜遼遠的藍色海洋。
那本是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可就在山海交接的臨界線上,有一圈糖霜凝成的白色潮汐,正溫柔地越界而來。
它輕盈漫過原本不可逾越的界限,淺淺浸潤著青山邊緣,卻又在即將觸碰到山壁的那一刻,悄然退去。
島嶼是靜止的,堅定的,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無論潮汐赴約與否,皆是島嶼的心之所向。
蔚汐怔怔地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
在她被繁重工作和復雜心事壓得喘不過氣,幾乎忘了自己生日的這個凌晨,有人精準地送來了這份溫柔的惦念。
他甚至沒有留下只片語。
沒有“生日快樂”的問候。
沒有試圖打破不聯系的約定。
他只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知道,他記得。
蔚汐的眼眶毫無預兆地一酸,視線迅速模糊。
她慌忙低下頭,更多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涌出,砸落在酒店深色的地毯上,洇開一個個小小的圓點。
單薄的肩膀在寂靜的房間里,抑制不住地輕輕顫抖。
蔚汐甚至沒有去拆那兩份禮物。
她哭了一會兒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毫不猶豫地沖出房間,跑到酒店樓下。
深夜,暴雨再次席卷而來,濺起一片迷蒙的水霧。
空曠的車道上,一輛黑色的轎車正亮著尾燈,轉彎匯入主路,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那份克制的愛意在此刻有了確鑿的形狀。
直抵她的心臟最深處,酸澀地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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