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煦好像覺得好笑,便笑了,邊笑邊搖頭,似在否認謝時冶占便宜的說法。
謝時冶有點惱:“笑什么笑,更過份的事情我都做過。”
“是什么?”傅煦問。
謝時冶說:“我偷親過你。”
傅煦雙眼微微睜大了,好像有點受驚的模樣,瞧著很可愛。謝時冶繼續道:“大二那年舞臺劇,殺青之后,你喝醉了被我帶到酒店,我親了你。”
“結果……你什么都不記得了。”謝時冶失落地咬了下唇:“早知道……”
傅煦問他:“早知道什么?”
謝時冶露出了傷心的神情,這是他第一次在傅煦面前不遮不掩,透露出自己有多難過,瞧起來仿佛都快哭了:“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讓你知道,反正你也不會喜歡我。”
傅煦聽完以后,許久沒說話,伸手拿起啤酒想喝,謝時冶趕緊搶過來:“別喝了,你又想吐成上次那樣?”
“謝時冶。”傅煦突然用很認真的語氣叫他。
傅煦問他:“你想知道我和司南是怎么回事嗎?”
謝時冶將啤酒瓶放回桌上,語氣消沉道:“我知道啊,你對他因戲生情,你十八歲就喜歡他,二十八歲為他出柜退圈,還去美國結婚,你們的婚姻殿堂外面還有許多鴿子……”他還喂過,喂完以后,沒敢進那個教堂,直接離開。
傅煦聽了以后,搖頭:“不對。”
謝時冶說:“什么不對?”
傅煦目光復雜地落在了某一處,他緩慢又冷靜地說著往事,那是與謝時冶所知完全相反的事情。
司南出生在一個極端保守的家庭,他和司南確實是在十八歲的時候相遇,也的確入戲過,在那段時間里,少年人似真似假的情愫很美好,就像一縷溫暖陽光。
只是在當時,他們還年輕,只覺得是因為一時入戲而產生對自己性向的懷疑,朦朧好感不至于讓他們突破界限。
傅煦認為自己是直男,司南因為家庭因素,更不可能去喜歡男人。
再次相遇,還是因為戲,彼時他已經二十八,功成名就,意氣風發。
而司南依然疲憊地在各個劇組里飾演小角色,也許是因為旁人特意去對比他們如今一天一地的境況,又見劇組的人故意欺負司南的場面,傅煦主動伸出幫助的手。
他將司南
帶在身邊,告訴所有人這是他的老友,他們關系很好。在一天天相處下,這份感情逐漸升溫,他們在一起了。
這是傅煦第一次與男人談戀愛,他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他覺得自己在這段關系中屬于保護者的身份,司南敏感又脆弱,顧慮很多,他得讓他安心。
可惜他到底沒保護好司南,他們被拍到了,那些人是沖著傅煦來的,他們只想爆傅影帝是同性的丑聞,根本不會管司南到底是誰。
剛開始是要挾,開價,步步逼近,司南知道這件事后都快崩潰了,只因這件事情曝光,他的事業和家庭都要毀之一旦。
傅煦不斷安撫著戀人,同那邊商談,找公司,尋關系,拜托一切能幫上忙的人。在他奔波的時候,他不知道戀人的精神狀況在漫長孤獨等待和害怕下,逐漸變得無法承受。
事情到底是沒有控制住,照片被曝光的那天,傅煦同公司商議,他想主動認下這件事,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不如大方承認。
但是局面并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歸于平靜,巨大的輿論,無數的惡意不斷朝他襲來。不管如何壓下這個消息,都會不斷地被人提起重來。
最后公司都無能為力,違約合同一份份地收到,在巨額的違約條款下,公司到底是選擇放棄了他,讓他停止一切活動。
而在這個時候,司南第一次出現了自殺傾向。
傅煦撞破司南臥在浴缸里,想要劃破自己手的那一幕,簡直魂飛魄散。他當下決定帶司南離開,去美國,去國內媒體并不能及時追蹤到的地方治病。
司南是他的責任,是他沒保護好他。
而他們前往美國的消息,被國內媒體報道成結婚,傅煦沒精力去管,也許這個借口更好,司南不能承受更多的打擊。
他在美國陪著司南治療,司南的家人已經完全跟他斷絕了聯系,傅煦的家人倒能夠理解支持他,還曾經來美國看過他們。
進行了一年的治療后,司南終于恢復了些,在這種情況下,他向傅煦求婚了。
面對這樣的戀人,傅煦無法拒絕,而內心深處,他知道司南變成今天這個模樣,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為他。
司南說他想有個家,傅煦說好。
他們簡單的登記,結婚,戴上對戒。可惜即使如此,傅煦還是沒能夠給予司南足夠的安全感,在他以為一切都好起來后,他去上課,提升演技,重新開始演起舞臺劇。
他沒想到,他這個行為反而導致了司南心理情況的極速惡化,司南清醒的時候不會說那些傷人的話,只是不清醒的時候,他會不斷地哭,摔砸東西,控訴傅煦。
司南將兩人的相框砸在地上,腳踩出鮮血淋漓,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我本來喜歡女人,你為什么要讓我走上這條路。”
“他們是沖你來的,他們想要曝光你!不是我也會有別人,為什么偏偏是我!”
“我什么都沒有了!家人,朋友,事業!你還有那么多幫助你的人,你上表演課,你有信心能回到熒屏前,我呢!我什么都沒有了!我爸都叫我去死,你為什么不讓我死了!”
“傅煦!我恨你!是你毀了我!”
傅煦無力反駁,也無法反駁,他看著戀人面目全非的樣子,望著醫護人員將鎮定劑推入司南的身體,聽著為司南治療的醫生委婉建議。
醫生說,在這種情況下,他最好跟病人分開一段時間,避免病人情緒激動,狀況惡化。
傅煦還是說好。
司南不想見他,他也不敢去見司南,在這段感情里,他身心疲憊,愧疚與壓力幾乎要將他壓垮。
他整夜整夜睡不著,也開始看醫生與治療。
又過了一年,他收到司南寄過來的離婚合同,就如同他接受司南求婚那樣,這一次,他還是如司南所愿。
畢竟……都是他的錯。
傅煦敘述得很慢,謝時冶卻聽得渾身顫抖,他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堵得無法發聲。
就在此時,傅煦伸手,掌心捧住他的右頰,拇指擦過他的眼下,替他拭去了不知何時落下的淚,
傅煦疲倦又溫情地對他說:“小冶,不要喜歡我,我不想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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