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序川被劈頭蓋臉罵得震在當場,沒能察覺到沈沅珠那一瞬失態的情緒。
謝歧卻聽得真切,并為此牽連心神,郁結難解。
他的手很癢,實在忍不住只能低頭去牽沈沅珠的手。直到將人真的握在掌心,他才一點點踏實下來。
謝序川許久都沒有說話,只是站在沈沅珠面前沉默落淚。
那些話將他刺得體無完膚,更讓他悲痛不已的是,沅珠竟會覺得他是不希望她好。
他明明是最希望她能安然、無憂度過一生的人才對。
可……
謝序川彎下腰,想要緩解胸腔里錐心的疼。
他沒有話語為自已辯解,因為謝序川突然發現,沅珠的話一點都沒錯。
幾次三番挑釁謝歧,蠢到拿那些東西去刺激謝歧,若謝歧真如沅珠所,是個性情暴戾的,這會兒她尸身怕是都要涼了。
謝序川連忙退后幾步,想說一句自已從來沒有那樣希望過。
可他說不出口。
越是辯解,越是將他顯得格外低劣。
謝序川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可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知道了沅珠,是我對不住你,自始自終都是我對不住你。
“是我未曾想過你的處境,幾次……”
謝序川咬著牙:“日后不會了。”
他說完,頭也不回跑了出去。
沈沅珠看著他的背影,腦中浮現出他幼時偷偷爬上沈家墻頭,給她丟進來的種種東西。
那時候的謝序川,不是這樣的。
小時候的謝序川會護著她,會在沈沅瓊在她面前炫耀各種東西時,馬上送給她,從不讓她失落。
有一年除夕夜,沈硯淮在外趕不回,葉韻衣領著沈沅瓊去街外看戲法,看官府放的煙花,卻將她獨自留在家里。
她讓奶娘帶自已出去,奶娘說她年紀太小,萬不能讓葉韻衣抓了把柄,尋到由頭把自已打發出去。
如此,她在家里就徹底無人依靠了。
她懂得的,自從娘親和父親過世,她便學著懂事,學著看他人臉色。
也學著保護身邊的人。
多年下來,她身邊也只剩了假裝木訥的奶娘,一個行事沖動的苓兒,和沉默寡的小枝。
所以沈沅珠想,等她大了,成婚了,一切也就都好了。
成婚后,謝序川會護著她,會在除夕夜帶她去街上看煙花、看戲法,看喜慶班的大戲。
所以她乖乖地由奶娘抱著,聽街外霹靂吧啦的煙花爆竹聲。
這時候,謝序川來了。
他讓謝家下人抬著一筐爆竹,送到沈家。
她見了謝序川,眼神晶亮:“你怎么來了?”
謝序川道:“我跟我娘說去街上看熱鬧,晚些時候就回去。”
“那你怎么沒去街上?”
他道:“我想著你出不去,怕你一人待著無趣,便讓人送了炮仗來。
“待我們放完,我再回去。”
那年除夕,他二人在院子里放了整整一筐的炮仗,炸得遍地紅屑,塵煙滾滾,嗆得人睜不開眼。
第二日奶娘說,池子里的錦鯉好似都嚇死了幾條。
可她只覺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