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守仁冷笑:“開海一事牽扯甚大,陳三元以為憑你一已之力,就能辦成?”
陳硯直直盯著劉守仁的雙眼,不閃不避:“我能不能辦成尚且不知,劉閣老若不答應,同樣的信與那只鷹就會出現在圣上的桌案上。”
說到此處,陳硯輕笑一聲:“不知劉閣老與徐閣老比,如何?”
劉守仁眼皮抽動不止,他雙手攏進袖子里,就這般靜靜坐著。
莫說他的權勢與徐鴻漸不能比,但是徐鴻漸那三朝元老、兩朝帝師的威望,就遠非他人所能及。
就連徐鴻漸都因族人牽扯寧王謀逆案中,如今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與徐鴻漸爭斗多年的劉守仁,這些日子一直在為徐鴻漸倒臺后搶奪更多利益做準備,可是今日,陳硯竟要將他置身于同樣的絕境。
劉守仁看著眼前敢于直視他的陳硯,不怒反笑:“徐閣老一倒,內閣就只剩焦志行與本官,你以為陛下會讓焦志行一家獨大?”
陳硯也笑了起來:“徐閣老還未倒下,徐門就有個胡益冒頭,劉閣老若倒下了,劉門就不會有人出頭了嗎?”
劉守仁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陳硯繼續道:“滿朝官員誰不想入閣,一旦入閣,身邊又怎會沒有官員巴結逢迎?縱使劉門都對劉閣老忠心耿耿,與您共進退,這讓出來的位子也會迅速被他人占據,不出三個月,新的朋黨就會出現。”
想要用朝堂局勢來嚇他,真以為他還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了?
陳硯絲毫不顧忌劉守仁越來越青的臉色,笑容越發張揚:“劉閣老以為不開海,就能保住走私的豐厚利潤。殊不知,一旦劉閣老倒了,劉家就沒資格再從走私一道上分一杯羹。此等淺顯道理,相信劉閣老比下官更清楚。”
劉家是因劉守仁而顯赫,一旦沒了劉守仁,他們還有什么能耐去那些千年世家嘴里搶食?
“下官勸劉閣老一句,保住權勢才是真。”
陳硯此話落下,劉守仁的臉色已經徹底鐵青。
他并非不懂陳硯所說,只是這走私利潤之豐厚,讓他實在難以放手。
想要穩住如今的局勢,往后還要與焦志行想爭斗,就要竭力籠絡人心,沒有銀錢是萬萬不行的。
更何況,他是被那些世家給托入閣的,一旦他同意開海,便徹底與背后支持他的家族與大商賈們徹底決裂,此等損失也是他萬萬不能承擔的。
正因此,他才要拿朝堂局勢壓陳硯一壓,可陳硯根本不上套。
劉守仁沉重道:“你以為光憑手中的信,逼迫本官同意,你就能開海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哪怕本官為閣老,一旦損害眾人的利益,多的是官員跳出來反對。如此籌碼,想來你手里也不會有多少,能逼迫幾人退讓?終究是蜉蝣撼樹罷了。”
“籌碼不在多,在如何用。”
陳硯笑得極和善:“徐鴻漸不愿意配合,下官將他拉下來便是,劉閣老若也不配合,下官也只能讓您步徐鴻漸的后塵了。”
“狂妄!”劉守仁大怒。
入閣多年,縱使首輔徐鴻漸也不曾如此對他說話。
今日,他竟讓陳硯小兒如此威脅,怎能忍受?
“是不是狂妄,劉閣老大可試試。”
陳硯一揚手,將寬大的袖子往外一甩,雙手放在膝蓋上,袖袍隨之緩緩落下,遮擋住雙腿外側。
只此一動作,鋒芒畢露。
劉守仁暗暗咬牙,卻不得不承認此時的陳硯有這等底氣。
謀逆乃誅九族大罪,誰沾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