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在杯中晃動的琥珀色光澤突然凝固。林子東那句“從來沒有喜歡”像顆深水炸彈,在江小小迷蒙的醉眼里炸開一片驚濤駭浪。
“叮——”
江小小好感度-10!
警告:情感值跌破安全閾值!
林子東腦海里的系統警報尖銳得刺耳。他看見江小小抓著酒杯的手指關節用力到發白,臉頰上那層可愛的紅暈迅速褪成一種受傷的蒼白。她猛地仰頭,杯子里混著冰塊的“生死局”烈酒被她灌下去大半,辛辣的液體嗆得她彎下腰劇烈咳嗽,生理性的淚水瞬間盈滿眼眶。
“小小!”林子東心下一緊,伸手想扶。
“別碰我!”江小小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帶著哭腔的嘶啞。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迷離的眼神掃過林子東,里面翻滾著委屈、憤怒和一種被欺騙的茫然。“騙子…”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抓起自己的小包,跌跌撞撞地就往包廂門口沖。
“哎!小小!”韓喬和毛雨佳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去追。
場面瞬間混亂。
林子東下意識想追出去,手腕卻被一只微涼的手輕輕按住。是趙千然。她藍色的眼眸在變幻的ktv燈光下深不見底,聲音壓得極低,只有他能聽見:“她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你。讓她們室友去,冷靜一下更好。”
林子東腳步一頓,趙千然的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他瞬間的沖動。他看著江小小被韓喬和毛雨佳半扶半拽地帶離包廂,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喧鬧,也把一室沉重的寂靜留了下來。
“呃…東哥?”盧偉撓著剛洗過還微濕的頭發,看看緊閉的門,又看看臉色沉郁的林子東,一臉無措,“這…這咋整?要不我去把嫂子…呃,把江同學追回來?”
于濤一把將他按回沙發,沒好氣地低吼:“追個屁!火上澆油嗎?消停待著!”他擔憂地看向林子東。宋東也默默放下了手里的骰盅,包廂里只剩下音響里循環播放的輕柔伴奏,顯得格外空洞。
林子東坐回沙發,仰頭將自己杯中剩下的烈酒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卻燒得心口發燙。他煩躁地扯了扯衣領,目光落在桌上那張印著“初吻”問題的卡牌上。
趙千然拿起酒瓶,姿態優雅地給林子東空了的杯子重新倒上半杯伏特加混合液,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現在,游戲還繼續嗎?”她抬眼,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最后落在林子東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或者,林同學愿意滿足一下大家被吊起來的好奇心?關于那個…十七歲的吻,和那個‘影響’?”
她的聲音不高,卻像帶著魔力,瞬間讓盧偉和于濤豎起了耳朵,連宋東都抬起了眼皮。八卦是緩解尷尬的最佳良藥。
林子東捏著冰涼的酒杯,指節微微用力。包廂里迷幻的燈光打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陰影。沈夕…這個名字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神經。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沉靜,卻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坦誠。
“她叫沈夕。”
這個名字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盧偉和于濤都愣住了。沈夕?那個國際巨星沈夕?是他們知道的那個沈夕嗎?!
林子東沒理會他們的震驚,或者說,他早已預料到。他的聲音沒什么起伏,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不是初戀。是雇主。”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又像是在努力剝離那段記憶帶來的粘稠情緒。“我有一種…罕見的血液病,需要長期治療,費用很高。十七歲那年,爺爺病危,需要天價手術費。我把自己賣了三年。”
“賣?”盧偉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溜圓。
“嗯。”林子東扯了扯嘴角,一個算不上笑的表情。“賣給沈夕。她有嚴重的異性接觸過敏癥,醫學上叫‘異性接觸過敏癥’,常規治療無效。我的任務,是當她的‘脫敏工具’。”他用了一個極其冰冷、物化的詞。“從指尖觸碰開始,到…親吻,是第三階段的治療要求。那是我的初吻,在合約條款里,是‘治療行為’的一部分。”
包廂里死一般的寂靜。盧偉張著嘴,半天發不出一個音節。于濤的眉頭擰成了疙瘩。宋東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閃了閃。他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窺見林子東平靜表象下深藏的冰山一角。那種沉重的、帶著屈辱和交易色彩的過往,與他們所認知的、在商場上初露鋒芒的“東哥”形象,產生了巨大的割裂。
“所以,影響?”趙千然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她的問題依舊直接,藍色的眼眸緊緊鎖住林子東,仿佛要穿透他平靜的表象。
林子東的目光落在杯中晃動的酒液上,琥珀色的光映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瞳。“影響…就像烙印。不是喜歡,是恐懼的本能。”他抬起手,指尖無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個被定義為“治療”的地方。“她的觸碰,她的氣息,甚至她的名字…都像開關。昨晚,她給我打了個電話,什么都沒說,掛了。但我現在坐在這里,”他環視了一下包廂,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后背的冷汗可能還沒干透。”
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辛辣感灼燒著喉嚨,似乎能壓下心底翻涌的寒意。“至于還喜歡?呵…”他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帶著濃重的疲憊和厭棄,“誰會喜歡一個把自己當‘工具’,一個需要靠‘治療’才能觸碰的人?一個…掌控著你所有恐懼的人?”他的目光掃過趙千然,帶著一種洞悉的銳利,“你說呢,趙同學?”
最后這句反問,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趙千然端著酒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下,隨即又放松下來,臉上依舊是那種淡淡的、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平靜。“很遺憾的經歷。”她避開了林子東的反問,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恐懼比愛更頑固,也更難擺脫。”
林子東沒再說話,只是沉默地喝著酒。包廂里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江小小的負氣離開,林子東血淋淋的剖白,像兩座沉重的大山壓在每個人心頭。盧偉抓耳撓腮,想說點什么活躍氣氛,又怕說錯話。于濤則擔憂地看著林子東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就在這時,林子東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倏地亮起,不是電話,而是一條短信。發件人赫然顯示著那個沒有存儲名字、卻早已刻入骨髓的號碼——沈夕的號碼!
林子東的身體瞬間僵硬,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死死地盯著屏幕,仿佛那是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包廂里的其他人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盧偉伸長了脖子:“東哥?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