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要殺自已的生父。她要……殺我?
梁王被釘在了那里。
他艱難地動了動唇,喉間如墜鐵丸。
他想起秦玉容找來,將信遞給他那日。
那時他看著秦玉容,怎么也生不出半點慈父之心。
小禾這句話……應該叫他心間糾纏許久的痛苦轟然消散了。不錯,不錯,她該這樣說的。
不因他的權勢地位,而歡歡喜喜地與他認親。
她才像是他的女兒。
雖是一場意外,但到底是害了一個無辜女子。他本就有錯,惡果自當由自已咽……
梁王本能地往前進了一步,腦中一片混沌,……且慢!她方才說,說“本想過”,“本”!何為“本”?
仿佛溺水之人,剎那間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梁王從未從自已口中聽見這般小心的口吻:“那如今呢?”
如今呢?
他緊盯著程念影,一眼都不敢錯開。
“你助我良多,我知你是什么樣的人,好壞我分得清。”程念影一字一句認真道。因此,她不能肆意利用他。
“所以……所以?”梁王聲音微顫。
“所以我不能,也不該再殺你。”
梁王眼眶一熱,霎時說不出話來。
這是他的女兒!就是他的親生骨肉!
她的愛與恨分明,她率真坦直,她身手也利落得很……哪里不像他?處處都像他!
“可若是如此,我又背叛了我娘,對不起我娘受過的傷。”程念影皺起臉,這才顯出與她年紀相符的憂愁來。
梁王心下又痛了痛,急急道:“可這本就不是你該煩憂的事,小禾……小禾……你吃了太多的苦,是做爹的不好,欠你良多。而我欠你娘的,該由我去償還,又怎能叫你為難?”
做父親的心情原來是這樣的。
是這樣的。
“萬事該由爹來扛。你是爹的孩兒,你是爹的孩兒,你當無憂無慮,你當將從前沒有的歡喜都在今朝補回來……”
梁王激動地說完,發覺程念影又歪著頭在看他。
他連忙抬手摸了兩下自已的頭臉,是發冠歪了,還是此時情緒太激烈嚇著她了?
“與定王不同。”
“什么?”
“你與定王全然不同。”
梁王聽見這話自然高興,但同時又涌起了憤怒:“定王!他竟敢欺騙你!這混賬!他是不是冒認了你是他的女兒?”
“嗯。”
“但你發現了他在騙你,你還猜到了我才是你的親生父親。小禾真聰明!真聰明!”梁王眼眶又熱了。
他似乎還什么都還沒來得及為她做,他的孩兒便已經自已走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