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曉他的弟弟們為何在看見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剛學會走路便跌跌撞撞走向他們時,會那般情難自已了。
程念影微微別開一點目光:“也沒有很難猜,到底是被騙過一回了,這回沒那么容易上當了。”
“騙過一回?誰?……楚珍是不是?”梁王如今一張嘴就跟能噴火似的,又怒不可遏起來,“秦家該死!這楚珍更是該死!她竟還妄想用秦玉容來頂替你騙我!”
程念影將目光轉回來一些:“那時梁王信了么?”
梁王恨不得指天發誓:“沒有!雖……雖那時沒想太多,暫且留下了秦玉容,但心下并不覺得她該是我的女兒!”
他萬分慶幸,當時沒有沖動之下帶著秦玉容進宮見皇帝,給予她身份。
程念影垂眸沉默了會兒,干巴巴地道:“梁王也聰明。”
梁王聽見這句夸獎,幾乎要熱淚盈眶。
“你……你往后想如何稱呼我都好,都好。你萬萬不要有對不起你娘的念頭。我會向她賠罪。原不原諒都不要緊。但你要給我,給爹一個彌補的機會。”
梁王此時恨自已口拙,最終也只擠出來這樣一句無力的話。
程念影看他:“我今日說破此事,還為了問梁王。”
“問什么?你問。”
“當日定王府之事。”
梁王手腳都無處安放,甚至結巴起來:“可、可這事,怎好同你說。”
被下藥,春風一度。
何等污糟,怎能入女兒的耳?
“問清楚,我便知曉該如何待你了。”
梁王腦中驟然撥開了迷霧。
是。
是!
不該留隔閡,不該留齟齬,不該含混地過下去。
梁王面上的神情似哭似笑:“小禾,多謝你來問我……”
他覺得難以啟齒,倒不如她的勇氣。
“當年,我被誤引入了翠微閣。我也不知是我在宴上飲的酒出了錯,還是什么,當時循著香氣,走到屏風后,一切就不受控了……”
“那年我手中所握兵權,已遠勝旁人。皇后設下此局害我……我句句屬實,絕非推脫……”
……
梁王與程念影就坐在涼亭下說了許久許久的話。
他說了定王府的事,說了自已后來多年不敢再輕易赴宴。
程念影靜靜聽著。她話少,可她聽得認真。梁王看著她,越講下去便越感覺到莫名的酸楚與激動。
“該歇息了。”程念影起身。
“是,是該歇息了,你累了是不是?”
“明日要早早去見傅翊。”
梁王滿腔外溢的慈父心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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