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地方官,此事原本離他極是遙遠,他是就算述職到了御京,都不一定配見陛下的人。
可如今……如今郡王這輕輕一句話,霎時便挑動得他心頭火熱了。
是,女儲君無先例。
也正是無先例,但敢與她站到一處的人,那不正正好搶到這首功嗎?
知縣知丹朔郡王喜潔凈,他抬手匆匆一擦額上的薄汗,朝傅翊一拜,便連忙追上程念影的身影去:“下官來為您領路!”
傅翊抬眸,只見程念影同時回眸朝他看來。
傅翊不由沖她一笑。
程念影這時朝他伸出手,張開五指,勾了勾,似是催促。
傅翊當即也加快了步子,走到程念影身邊去,幾乎抵在她耳側道:“人心就是如此容易挑動,阿影會了嗎?”
他頓了下,又用極低的聲音道:“你總會比我多幾分真誠。若你馭人,應當會比我更出色。”
真心摻假意,為人不喜。
帝王術里若摻半點真心,卻足以叫臣子肝腦涂地了。
她的真心,是她的利器。
連他都難以抵擋,不是嗎?
程念影彼時側過臉,盯著傅翊瞧了瞧。
明明議論的仍是玩弄人心之事。
但一剎間,她竟嘗出了,他極是愛她的滋味來。
“嗯。”程念影輕輕應了聲,忍不住沒有去摸傅翊的手。
傅翊霎時又笑了笑。她沒有抵觸他談論此事。
傅翊又道:“梁王不能與你一同去懷遠擊退文象國的騎兵,他得回御京震懾他人。”
“方才知縣說到三王子來請梁王時,你便想說這話?”程念影問。
“是……阿影知曉我為何最終沒開口嗎?”
“就像你讓我走在了你的前面。”
“是,我不能越俎代庖,而今你才是發號施令之人,他們都該先聽到你的聲音。”
程念影抿緊唇,再跨過一道門,已是來到裴府大門處。
那馬車已然備好。
程念影踩著馬凳上去,傅翊便在旁邊扶了她一手。
程念影舔了舔唇,忍了一下,又忍了一下,她還是摸了摸傅翊的手。
這不是錯覺,她心道,傅翊真的愛極她。于是她也便想與他貼近一些。
隨即車簾落下。
一行人朝著縣衙狂奔而去。
那位文象國的三王子已經等得團團轉。
他身邊的侍從官滿臉愁色:“如今桓朝自已的新君尚未定下,當真會管咱們的事嗎?”
“會的!至少梁王一定會的!”
“人人都不愿離京,在封地上的王爺更是恨不得爭相趕往御京,生怕失了奪位的機會……梁王真的會去懷遠平亂?”
“會!會!”三王子額上緩緩流下汗水。
這話也不知是說給侍從官聽,還是在竭力安撫自已心中的不安。
待到話音落時,四方館的官員快步走了進來。
三王子主仆立時停住了議論。
那官員咽著口水道:“速來拜見儲君。”
“儲君?”三王子連御京京城都沒能入得了,哪里又知曉朝中具體的變故?
他怔怔看向官員身后,縣衙中人依次拜下,而走在最前頭的,竟是個美人,正當妙齡。
她是……女子。
“你知道帶兵侵擾懷遠邊鎮的是什么人嗎?”女子開了口,脆生生的,還極是好聽。
可三王子無心應答。
他匆忙往后頭看去,口中喚著:“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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