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一隊祭仆魚貫而入。
他們臉上帶著狂熱的虔信,跪在地面上,用布巾仔細地擦拭著每一寸被污染的石板。
有定力稍差的,終究沒能受住那股詭異香氣的蠱惑,偷偷伸出舌頭,將布巾上的汁液舔進口中,臉上瞬間露出癡狂的表情。
陽光的西斜,帶來了獸人們空手而歸的沮喪身影。
今日密林中的獵物,仿佛集體商量好了一般,紛紛躲藏起來,不見蹤影。
只有幾只詭異暴斃在樹下,鮮血汩汩流出的野獸,讓他們更加心驚膽戰。
這是生命神的懲罰。
所有獸人再一次確認了這件事。
他們將家中尚存的肉干和前幾日采來的漿果,全部堆放在廣場中央,跪在地上,向著圣臺的方向,祈求生命神能夠饒恕他們沒能獵到活物的罪過。
在無數虔誠的獸人之中,只有一個頭頂著一對漂亮棕紅鹿角的俊美獸人,冷著一張臉,徑直向圣臺的入口走去。
一名祭仆立刻上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任何人不得登圣臺。”
“我的伴侶明曦在圣臺上。”
扶風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不自然加快。
他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如刀,想要強行沖上去。
然而,通往圣臺那高聳入黑暗中的沿途階梯上,瞬間亮點火把。
無數手握著尖銳石棍的祭仆,從陰影中走出,將他牢牢地擋在了圣臺之下。
祭仆們的聲音冰冷得如同沒有生命的機械。
“禁止任何人登圣臺。”
扶風一雙狹長的漆黑眼眸,仰望著那在漆黑夜空下,根本望不到頭的圣臺之巔。
他垂在腿根兩側的手,死死地握成了拳。
一個相熟的獸人,快步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臂。
“扶風,不要沖動。”
“生命神會保佑明曦平安歸來的,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到活物進行獻祭。”
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天森林中的獵物都離奇地消失了。
如果沒有活的獵物,那么,或許只有進行傳說中的人祭,才能真正平息生命神的滔天怒火。
扶風強行壓下心底翻涌的暴戾怒意,猛地轉身離開。
他相信生命神會保佑明曦,但他從不相信這個部落里,這棵所謂的“生命樹神”。
在遙遠的拉山谷,在他們紅麋鹿的部落中,只有那位給予了他們異于普通獸人能力的鹿神,才是他們真正信仰的生命神。
是鹿神,才讓他們這一族,成為了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巫醫獸族。
當他化為矯健的鹿身,踏著晨光回到明曦家時,天色已經從東方的地平線上,亮起了一片魚肚白。
高大的雌性鱔,正張開雙臂,攔在低矮的門墻處,不讓身后那頭受傷的小獅子沖出來。
明施的腿,其實在扶風的精心治療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還有些跑不利索,正是需要靜心修養的關鍵時刻。
他齜著牙,一身淺金色的鬃毛根根倒豎,憤怒地想要沖出去,卻連一個雌性的阻攔都無法突破。
見到扶風回來,他焦急地用那還帶著稚氣的嗓音咆哮起來。
“我媽媽呢!”
“在圣臺。”
扶風惜字如金地答了一句,便徑直走到院中的水井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