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哐當”一聲巨響,虬江路方向傳來了鐵絲被剪斷的聲音。翁照垣猛地按住腰間的手槍,對身邊的哨兵說“快,通知各連,子彈上膛,準備戰斗!”
“旅長,要不要請示一下總指揮?”副官問道
“這還用請示嗎?”翁照垣嘀咕道“總指揮的指揮部離我們這里不遠,這么大動靜他肯定知道啦!早晚都是打!”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槍響劃破了夜空。一顆子彈從日軍哨所方向飛來,打在翁照垣身邊的沙袋上,濺起一片塵土。緊接著,日軍的機槍突然嘶吼起來,密集的子彈像暴雨一樣掃向工事,北四川路上的日軍陸戰隊士兵端著步槍,嘴里喊著“懲罰支那人”的口號,朝著天通庵車站沖了過來。
“他馬的,真來了!弟兄們,抄家伙!跟小鬼子干!”翁照垣扯開嗓子喊道,他知道,南京的調停靠不住,孫科連軍費都湊不齊,更別說派兵支援,現在能靠的,只有手里的槍和身邊的弟兄。
工事里的士兵早就憋壞了。班長陳阿福抱著捷克式輕機槍,趴在沙袋上,扣動扳機時,槍口的火焰映著他年輕的臉“狗日的鬼子!去年打東北,今年想打上海?沒門!”他是廣東興寧人,家里的田被地主占了,跟著十九路軍出來當兵,就是想打鬼子、保家鄉。槍托抵著肩膀,震得生疼,可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視線死死盯著沖過來的日軍。
日軍的一輛八九式坦克轟隆隆地開了過來,機槍對著民房瘋狂掃射。閘北的百姓大多沒來得及撤退,有的躲在床底下,有的抱著孩子往租界跑,哭喊聲、槍聲、坦克車的轟鳴聲混在一起,把原本熱鬧的街道變成了人間地獄。一個抱著嬰兒的婦人,剛跑出家門就被流彈擊中,嬰兒的哭聲瞬間淹沒在炮火里,翁照垣看著這一幕,恨的牙根直癢癢。
“旅長,鬼子的坦克太猛了,咱們的步槍打不穿!”一名士兵喊道,他的槍管已經打紅了,手里的子彈也快用完了。工事里的沙袋被坦克的炮彈炸得粉碎,幾名士兵剛要起身,就被機槍掃中,倒在血泊里。
翁照垣看著被炸毀的民房,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他咬了咬牙“傳令下去,組織敢死隊,用手榴彈炸坦克車履帶!”
“我去!”陳阿福第一個站起來,他身邊的幾個士兵也跟著站了起來,每個人手里都拿著兩顆手榴彈,衣襟里還別著刺刀,要是手榴彈沒炸中,就跟鬼子拼了。
“小心點,”翁照垣拍了拍陳阿福的肩膀,聲音有些沙啞。
陳阿福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旅長放心,我還等著打跑鬼子回家娶媳婦呢!”說完,他貓著腰,借著夜色和斷墻的掩護,朝著日軍坦克摸了過去。
日軍的坦克還在往前沖,機槍不停地掃射,子彈打在斷墻上,濺起一片碎石。陳阿福趴在路邊的水溝里,卻連大氣都不敢喘。等坦克開近了,他猛地跳起來,借著坦克轉彎的間隙,將一顆手榴彈塞進履帶里,拉了引線就往回跑。“轟隆”一聲巨響,裝甲車的履帶斷了,歪在路邊不動了,機槍也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