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的沉默震耳欲聾。
震驚的目光都要拉絲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踩到劍上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落地的。
事實證明,當震驚到一定程度,大腦是真的會一片空白繼而宕機。
狂風拍臉,口水濺的到處都是。
人在前面飛,魂在后面追。
直到落了地,踩在那堅硬的泥土時,胡惟庸才踉蹌兩步,直接軟倒在地。
死腿不爭氣,錘也沒用。
眼見秦霄手掐劍訣,流光縈繞的長劍再次懸浮于腳下,作勢欲走,胡惟庸慌忙輕咳一聲,借整理凌亂鬢發掩飾失態:“表……表弟還要去哪?”
“自是去接嫂嫂與大侄兒。”
秦霄語氣平淡:“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不是?”
話音未落,劍光暴漲,人已化作一道驚鴻消失在天際。
胡惟庸看著秦霄離去方向,怔怔出神,久久無……
“祖墳冒青煙了啊!”要不是現在腿還是軟的,他高低也得朝著定遠老家方向磕一個。
緩了良久,那發軟的腿才有了些力氣,還不等他具體查看這究竟是什么地方,那道熟悉的劍光便去而復返。
這一次,劍光裹挾著三人落下:他那風韻猶存的夫人,一臉惶惑與恨鐵不成鋼神色的兒子,還有一個懵懂無知、約莫三五歲的孫兒。
“老爺……”夫人一看到胡惟庸,也不顧什么禮儀了,上去就抱,抱上就哭,悲喜交加的淚水瞬間濡濕了他的肩頭。
“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胡惟庸板起臉,拿出昔日宰相的威儀呵斥,目光卻下意識掃向秦霄,正欲招呼家人鄭重拜謝這位救命的神仙表弟。
然而,劍光再閃,原地已空余山風。
“神人啊!”胡惟庸望著秦霄離去方向,不由感慨出聲,眼中,甚至流露出羨慕之色。
是問,誰不想御劍乘風?逍遙天地間?
劍光一次次撕裂長空,一次次帶來劫后余生又一臉震驚的面孔。
胡惟庸的兄長、嫂嫂、侄兒、侄女、侄孫……
堂兄、堂嫂、表兄、表弟……
妻族的兄弟……
時間推移,這僻靜山巔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也就是元末的時候死了不少,要不然更多!
可即便如此,也有二百來號人。
大部分都姓胡,胡家老宅被搬空了屬于是。
這才真的是一家人,整整齊齊。
按照老朱撰寫的大明律,誅九族要誅到高祖那一輩去,當然,還包括高祖的兄弟,都算在其中。
《大明律》:高祖之兄弟視同叔伯祖。
高祖那都得追溯到宋朝去了。
也就是說,只要是定遠縣的,只要姓胡,那都與胡惟庸沾親帶故。
若非有個元末亂世,豈止這點?上千人都有可能。
倒是像秦霄這種,跟胡惟庸有點親戚關系,但八竿子打不著的,也就秦霄一個了……
元末亂世是吃人,真不是開玩笑的。
待最后一道劍光斂去,這下,算上秦霄在內,胡惟庸的九族算是湊齊了。
那是只要有丁點血脈關系,都算在其中。
老朱誅九族,才是真的下絕戶網。
真要算起來的話,其實秦霄,以及在場一小部分人,都屬于外人。
不說古代這種,嫁出去的姑娘就屬于夫家宗族了,哪怕到了現代,你還能知道你外婆的堂姐妹是誰么?
就更別說外婆的堂姐妹的外孫了。
這哪是八竿子打不著啊?這是十六桿子都打不著的那種。
“罪臣胡惟庸,率闔族老幼,叩謝恩公再造大德!”
當全族齊聚時,胡惟庸再無半分宰相矜持,裹挾著眾人,推金山倒玉柱般率先跪倒,聲音哽咽卻洪亮。
不僅跪下,所有人還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此恩,確系再造!
“呵呵,都是一家人,榮辱與共,謝什么?”秦霄輕笑,一揮手,一股靈力將眾人托舉起來。
“對對對!一家人,一家人!”
胡惟庸激動地用袖角拭去淚痕,看向秦霄的目光熾熱如火:“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恩公……哦不,表弟,還不知尊諱?”
說來也是尷尬。
都被列為九族之一了,胡惟庸還有許多人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不僅僅是秦霄,在場也有那么一小撮人,他都不知道誰是誰。
這些人冤嗎?
那肯定冤啊。
胡惟庸當宰相的時候,他們沒有享受到任何好處,誅九族的時候還要帶上他們……
可除了他們自己,誰又在乎呢?
這就是古代皇權社會,最終解釋權歸皇帝所有。
聞聽胡惟庸詢問,秦霄目光掃過一張張劫后余生、帶著敬畏與期盼的臉,微微一笑:“吾名秦霄……”
‘秦霄’二字被眾人牢牢記在心中。
這時候,胡惟庸又鄭重一抱拳,沉聲道:“秦兄弟,自今日起,我胡惟庸,愿舉全族之力,唯兄弟馬首是瞻!吾等同心,共襄義舉,奪了那朱重八的鳥位,擁立兄弟登臨九五!”
“不錯!秦兄弟身負通天神力,合該為天下主!”
“他朱重八,泥腿子出身,大字不識一個,焉敢僭居大位?這皇位就算讓他坐,他也做不明白,殺戮無道,暴虐兇殘,視臣民如草芥,實乃桀紂之君!此等暴君,當天下共擊之!”
這一刻,群情激奮,仿佛下一刻便能揮師金陵,將洪武皇帝拉下龍椅。
在他們看來,有秦霄這尊真神坐鎮,皇位易如反掌。
縱使日后不能裂土封王,一個從龍功臣的富貴也足以蔭蔽子孫。
雖說殺開國功臣都是老傳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