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您的賬戶到賬200元!
“得嘞!坐穩了您吶!”
大爺收到錢,瞬間眉開眼笑。
然后稀里嘩啦的從副駕儲物格里掏出一大堆廉價感滿滿的佛牌、手串、桃木小劍,叮叮當當地掛滿了脖子和手腕,一頓操作又把車載音樂從神曲換成了莊嚴肅穆的《金剛經》,整個車內頓時充滿了一種另類的混搭感。
轟…車子啟動,在《金剛經》的‘嗡…嗡’誦經中躥了出去,江蟬有點無語,“…至于嗎大爺?”
大爺一臉嚴肅,“靚仔你是冇知那地方的邪乎!咱這趟可是提著腦袋賺錢!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哇!”他一邊念叨,一邊又繪聲繪色地給江蟬補充了個幸福大街的事件,
“遠的不說就說最近啊,我一個跑野租的老姐妹兒,她男人去年開塔吊摔下來,當場人就沒了,賠償款到現在還沒影兒呢!兒子正要升初中,差了幾分兒,得交錢,好像是差1分要補5000塊,這孤兒寡母的你說,處處都要用錢啊…”
“這老姐妹又是鐵了心要把兒子送進重點班,她又沒別的手藝,就跟著她男人學了幾年開車,經人介紹兜兜轉轉租了個野的來跑,也沒辦證,偷著跑唄,為了照顧兒子讀書方便,又在幸福大街租了個便宜屋,也就前半月的事兒…”
“結果嘞?這人剛住進去沒幾天,半夜就老聽著外面有敲門聲!咚咚咚!怪嚇人!開門一看,門口不是死老鼠就是爛魚骨頭,要么是蝙蝠、爛菜葉子…反正烏七八糟的!”
“她以為是街坊混混老光棍什么的欺負她們孤兒寡母家里沒男人,她堵著門罵過幾次街,但屁用沒有!反而更邪門的事兒發生了…”
“有天晚上,她起廁路過客廳,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怪聲,嚇得汗毛倒豎!開燈一看,是她兒子!跟個討飯的似的蹲在沙發后面,往嘴里塞什么東西!走近一看…是在嚼幾張零鈔!她以為是小孩夢游嘛,雖然怕,但也沒太當回事兒…”
大爺繪聲繪色的聲音漸漸壓低,帶著一種神秘和恐懼,但車速半點沒降下來,跟條滑溜的魚一樣在車流中穿梭……
“可就在前兩天晚上!這老姐妹又被奇怪的聲音吵醒了!睜開眼…我的個親娘誒!魂兒都嚇飛了!一個佝僂著背的黑影兒,就蹲在她床頭邊!嘴里塞著什么東西正嚼著咔咔響!”
“她哆嗦著打開燈…你猜是誰?沒錯!還是她那大兒砸!她放錢的抽屜鎖都被咬斷了!里面的百元大鈔、零錢,還有那把鐵鎖…那孩子就跟餓死鬼投胎一樣,拼命往嘴里塞!嚼得滿嘴是血,牙齒都崩掉了!兩只眼睛渾白渾白的,看不見人似的,叫他也沒半點兒反應!”
“這才知道是撞了邪了!”
“這老姐妹趕緊托人找了個什么什么大師…大師進來一通嗚哩哇啦的操作,你猜怎么著?原來啊,上個星期天,這孩子去菜市場買菜,看到個拾荒的老太婆腦梗倒地上,當場人就沒了。”
“這孩子好心上去幫著抬人,結果看到老太婆口袋里掉出幾張零錢…他一時貪心,順手抓起來就揣自己兜里了!大師說,這是那死老太婆的買命錢!找他討債來了!”
大爺有板有眼的講完,還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江蟬卻是冷不丁的反應過來,“難怪你不收現金…”
大爺嘿嘿一笑,“現金嘛平時也收的,只是靚仔你這點名道姓的往那鬼地方去,阿叔我真沒那膽子收你的…”
說話間車子七拐八繞,很快抵達了幸福大街附近。果然,街口拉著黃色的警戒線,氣氛十分壓抑。
大爺雖然黑心,但車技確實一流。他瞅準一個空檔,方向盤猛地一打,車子一個漂亮的甩尾,直接鉆進旁邊一棟爛尾的商場內部,在布滿灰塵和碎石的廢棄商場里穿行片刻,從一個隱蔽的缺口直接躥進了幸福大街。
“到了靚仔!44號就在前面!”
江蟬下車,還沒說上什么,車子直接如同受驚的兔子般“嗖”地一聲倒車,瞬間消失在街角,只留下一地煙塵和若有若無的‘嘛哩吧咪’的誦經余韻。
江蟬,“……”
他站在原地,環顧四周。
明明是晴朗的大白天,陽光卻仿佛無法穿透籠罩這條街道的某種無形陰霾。整條街死氣沉沉,兩旁的店鋪大多門窗緊閉,貼著封條或轉讓告示,街道空曠無人,連流浪貓狗都看不到一只。
空氣冰冷而凝滯,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霉味和…難以喻的衰敗氣息。
44號,就在跟前。
這是一個早已停業的臺球廳,招牌破舊歪斜,“歡樂臺球”幾個字褪色剝落。卷簾門緊閉,上面布滿了銹跡和亂七八糟的涂鴉。玻璃門內拉著厚厚的、積滿灰塵的簾子,看不清里面。
江蟬皺了皺眉,按照釣魚佬那個老道的交代,這里就是他們的一個據點。但這…太不正常了。
他像個普通路人一樣在街邊踱步,目光掃視四周,試圖找個“活人”問問情況。然而,整條街如同鬼蜮,連個人影子都沒有。
繞著逛了一圈,發現臺球廳側面一個堆放雜物的角落,那里有扇破舊的窗戶,玻璃碎了大半,他輕松地翻窗而入。
進入里面,光線更加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味和木頭腐朽的氣息。廢棄的臺球桌蒙著厚厚的白布,如同停尸房里的一張張停尸臺,陰嗖嗖的風吹著白布幽幽晃動,有點瘆人。
散落的臺球滾落一地,積著厚厚的灰。吧臺后面空空蕩蕩,酒架上只剩下幾個空瓶,地上散落著一些空酒瓶、煙頭和廢棄的宣傳單。
江蟬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仔細掃過每一個角落。他檢查了吧臺內部,踢開雜物堆,甚至掀開了蒙著臺球桌的白布…一無所獲。
這里就像一個被徹底遺棄、塵封了許久的廢墟,沒有任何近期活動的痕跡,更沒有留下任何關于“釣魚佬”的線索。
“被騙了么?”
江蟬低聲自語,眉頭緊鎖。老道臨死前吐露的信息,難道只是隨口放的煙霧彈?還是說,那幫家伙早已轉移?
最后掃視了一眼這死寂的空間,江蟬不再停留,轉身從來時的破窗翻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幸福大街的另一頭。
然而,就在江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不久,‘歡樂臺球廳’對面,一棟同樣顯得破敗的老式小樓。三樓,一個掛著“棋牌娛樂”破爛燈牌的窗口。
一個光著膀子、身材精瘦的男人正懶洋洋地趴在窗沿上,他腦后留著個頗有藝術氣息的小辮子,嘴里叼著半截燃燒的香煙,裸露的手臂和肩背上布滿了猙獰的刺青圖案,像盤踞著的毒蛇。他瞇著眼,饒有興致地看著江蟬離開的方向。
隨后,一個同樣不著寸縷、身材如同水蛇般柔軟妖嬈的女人,像沒有骨頭似的從男人身后爬了出來。
她光滑的肌膚貼著男人汗津津的后背,雙臂如同藤蔓般纏繞上他的脖頸,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也是望向江蟬消失的街口,紅唇貼著男人的耳邊翕動,吐出的氣息帶著一絲甜膩和冰冷…
“好久都沒有貴客臨門了呢…可惜,空手而歸。阿哲,你說…這回上鉤的,會是條什么魚呢?”
被叫做阿哲的紋身男深深吸了一口煙,煙霧繚繞中,他嘴角咧開一個玩味的、潛藏著一抹兇戾的笑容,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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