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嘴巴不住地咽下口水,腦袋則是時不時地往鍋里探去。
若是放在往常,趙安娘非得將兒子打出去不可。
男子漢大丈夫,扒在灶房門口像什么樣子?
可今天,她破天荒地只是呵斥了幾句,轉身便往灶膛里添上木材,讓火燒得更旺些。
大灶燉肉,小灶煮飯。
蘇婉卿坐在小灶前的木凳上,小心地看著火勢。
林芷柔則是在旁邊打著下手,臉上還帶著幾分生疏與拘謹。
老爹坐在堂屋門口,目光穿過煙霧,落在了廚房門口的沈硯身上。
聞著鼻尖的肉香,看著院內的兒孫,緊鎖多日的眉頭終是舒展了些許。
“二叔,肉啥時候才能好啊?”沈年抬起頭,眼巴巴地看向院子里的沈硯。
小家伙向來對沈硯是又懼又怕,以往即便是見到了,也是隔著老遠怯生生地打個招呼就跑開。
也許是看在這一大鍋獐肉的份上,居然一反常態地主動開口,烏溜溜的小眼睛泛著金光。
然而還沒等沈硯回話,沈年連珠炮一樣接著發問,“二叔,我爹說這獐子是你打的,它跑得快不?”
“快啊,那肯定快。”沈硯捏了捏那紅撲撲的小臉,“不過你二叔的箭更快,要不然怎么能打到獐子呢。”
“二叔,我剛看你房里有一副弓箭?”
“那東西你現在還用不了。”
“二叔,等你死了能不能把弓箭送我?”
沈硯一臉無語,“不用等我死了,過兩年你再大些就送給你。”
沈年今年剛滿十歲,哪兒懂這些生了死的。
得知再過兩年那弓箭就是他的,頓時高興得蹦了起來。
“開飯了!”灶房里傳來趙安娘的喊聲。
大哥沈墨端著一個大陶盆,放在了堂屋中間的斑駁木桌上。
桌面早就收拾干凈,沒有精致的碗碟。
清一色的粗陶大碗,盛著香噴噴的白米飯。
獐肉燉得軟爛,蘿卜吸飽了湯汁,野菜晶瑩剔透。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昏暗的天光照亮了一張張帶著油汗的臉,笑容中洋溢著滿足。
“肉!我要吃肉!”
沈年趴在桌邊,猛吸一口香氣,伸手就要往陶盆抓去。
卻被沈墨啪地一筷子打在手上,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沈相遠見狀,從陶盆里夾了一大塊蘿卜,就著白米飯吃了起來。
沈硯見狀,又夾了兩塊帶骨的肉放在沈相遠碗里,“爹,今天肉多,敞開了吃。”
接著,他又給沈墨和趙安娘各夾了兩大塊肉,“大哥,嫂子,忙活了一下午,你們也多吃點。”
隨后,他夾起一塊獐子大腿肉,看向流著口水的沈年,“吃得下不?”
小家伙饞得兩眼直冒綠光,一個勁兒地點頭,“吃得下!我最愛吃肉了!”
沈硯大笑,遞過獐腿,小家伙根本顧不上燙,接在碗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接下來,沈硯又給身邊的二女夾了兩塊肉。
然而他卻沒注意到,無論是沈相遠、沈墨還是趙安娘,都在用一種極其詭異的眼神看著他。
那表情,就像是大白天見了鬼一樣。
沈硯臉色微變,這才意識到剛才一個不注意,差點把潑皮的人設崩了。
性格轉變太快,若是引起家人猜疑,反倒是個麻煩事。
啪得一聲!
筷子拍在桌上。
“天天肉,頓頓肉,趕明兒再不換個口味,桌子給你們掀了!”
說罷,沈硯憤然起身,出了堂屋。
沈相遠見狀,這才松了口氣,滿眼笑意地招呼二女。
“婉卿,芷柔,快吃快吃。”
“別在意,他從小就這樣。”
“大郎,去勸你弟弟進屋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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