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肯肯切切的哭,哭的枳實心里面就像是被鈍刀子活剮似的,想一想昨天她們還湊在一起說笑下廚,如今說的已經全都與生死掛上了勾。
再想一回傅瑾年,卻無論如何都回憶不出來昨日在監牢里大少爺的樣子,滿心滿眼里想的都是那一天她臥在爛泥里,他從天而降面目慈悲的風光霽月。
陳三也在那個場景里,低眉順首的打著燈籠,眼中也滿是憐憫。
枳實道:“無以為報便不用報,你娘亦是我的師父,算是我的干娘,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如今干娘去了,咱們兄妹相依為命,不能連最后一點親情都丟了!咱們倆還要好好活下去呢!”
枳實自打懂事以來就沒曾說過這許多的話,如今一大堆話蹦豆子似的一把全都說出來,到底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陳三聞深覺有理,點了點頭,抓起這些大錢就往袖子里塞,一上手才發覺,原來這些錢全都拿線仔細的穿好了,一吊就是一百文,裝進袖子里丁零當啷的響。
枳實目送著陳三抹了抹眼淚攏著袖子走了,緩緩的松下一口氣。
從地上站起身轉過去望這如昨日一般的院子。
春風愈發的濕暖,吹的房子高檐后頭露出來的那塊樹冠青黃柔嫩,隱約透過樹枝還能看得見花園里的假山流水,遠處賞雪觀星的高閣小亭,富貴氣象還是往年的光景。
可光看這房檐一角,任誰能想到這傅府中已經家破人亡了呢?枳實面上一片冷冷清清,碧清眼眸里映照著整個府里連飛鳥都沒有一只的景象,那份寂寥蕭索,自然難以說。
陳金娘子在時,縱使他同陳三年小,但在這世上還是有底氣在,陳金娘子一走,這諾大世上,人情冷暖,陳三同枳實就變成了兩個風雨里飄搖的浮萍,根須都沒有,哪里還有落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