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字。只是這『遲』字最后一捺,缺了些破雪而出的力道。”
陸鴻漸說著,蘸著殘茶在案上另寫了個鐵畫銀鉤的“遲”。墨色水痕與許煙薇的字跡交疊,宛如雪地上兩道并行的車轍。
蘇玉容適時捧上新茶:“陸二公子的字果然更蒼勁有力,還請公子嘗嘗這茶烹得如何。”
陸鴻漸正欲接過杯盞,不料蘇玉容手一抖,便有幾滴茶水躍了出來。
許煙薇一愣,下意識地就用自己的手去護字帖,生怕茶水落在了字帖上。
幸好,只是虛驚一場。
陸鴻漸皺眉:“你對這些死物何必如此上心?若是燙傷了要如何是好?”
“將軍說笑了。”許煙薇移開眼,淡淡道:“幾滴茶水還不至于燙傷,但這樣好的字帖若是毀了,豈不可惜。”
蘇玉容見狀,忙道:“都怪我笨手笨腳的,差點兒傷了字帖也傷了煙薇妹妹。”
許煙薇笑笑,心知她方才恐怕不是無意的,但此時揭穿她對許府無益,是以她道:“不妨事,表姐不必自責。”
陸鴻漸的聲音卻冷了幾分:“你對旁人倒是寬容。”
場內眾人面面相覷,顯然都覺得陸鴻漸這脾氣發得有些沒來由。
沈霽舟挑眉,玉扇忽然橫在陸鴻漸與許煙薇之間。
“將軍這破雪之勢,倒讓我想起北疆的烈馬。”他說著扇骨一轉,輕輕挑起許煙薇垂落的發絲。“可惜美人兒不是韁繩,你攥得再緊也是徒勞。”
許煙薇一怔,偏頭躲開他的扇子,發簪卻勾住了扇尾流蘇。
沈霽舟故作懊惱地“哎呀”一聲:“看來這扇子也知冷暖,非要往美人兒懷里鉆呢。”
他這幾句玩笑話,頓時讓眾人又放松了下來。
“世子,您這扇墜上的流蘇很是別致,瞧著倒像是女子之物。”廳中一人笑道。
沈霽舟慢條斯理地解開了與許煙薇發簪纏繞的流蘇:“舍妹在元宵燈節上猜燈謎得的彩頭,非要系在我這扇子上。不過你說得對,女子之物,還是要給女子才好。”
此時流蘇已經解下,沈霽舟又將它遞給許煙薇:“那許大姑娘就勉為其難收下吧。”
許煙薇看了一眼陸鴻漸青白的臉色,心里忽而有幾分暢快,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沈霽舟所贈。
許清瑤立在一旁看著,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她看得出,陸鴻漸對長姐是有些不一樣的,但沈霽舟對長姐更不一般。
或許這一切都因為,長姐是許府的嫡長女吧。
如果她不是小娘所生,如果她也是嫡出的女兒,她今日又怎會只能這樣傻傻地站在這兒,連自己擅長的烹茶一事都要讓給蘇玉容?
若她也是嫡出,她心儀世子,未必不能爭一爭這份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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