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盯著這個自稱黃富貴的男人。掌心烙印的悸動沒有加劇,但也沒有平息。
一種令人排斥的“味道”從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不是腐臭味,而是一種…仿佛帶著點死人的氣味兒?
尤其是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目光似乎不是聚焦在臉上,而是在更深的地方…掃視?像在打量什么…食材?
“電話里那娘們兒讓我來接你們。”黃富貴似乎沒在意胖子的戒備,自顧自地把煙卷從嘴上拿下來,在粗糙的手指間捻熄了。
“地方不遠,不過現在車開不進去,得走一段路。”他朝公交車站盡頭那片荒地后面努了努嘴。
“去哪?”吳天開口,聲音冰冷。
“到了就知道。”黃富貴把煙卷別在耳朵上,站直了身體。“放心,米小米那娘們雖然說話冷冰冰的,但心不壞。
跟我來吧。”他轉身,邁開兩條瘦長的腿,徑直朝著荒地后面一條幾乎被荒草淹沒的、坑洼不平的土路走去。
胖子看向吳天,眼神詢問。
吳天看著黃富貴那松松垮垮走在前面、仿佛隨時會被風吹倒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掌心烙印持續的冰冷信號,他抬腳跟了上去。
胖子一咬牙,也趕緊跟上。
土路崎嶇,布滿了碎石和裸露的樹根,在昏暗的天色下更顯難行。
空氣里那股老房子的霉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荒郊野外特有的、帶著泥土和腐爛植物氣息的涼意。
路兩旁是稀疏的雜木林,枝椏扭曲,在越來越濃的暮色中如同鬼爪。
胖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越靠近那個黃富貴,心里那股怪異的感覺就越強烈。不是恐懼,就是一種生理性的不適。
他總覺得黃富貴身上有股不屬于活人的氣息?是死氣,也是一種、仿佛放久了的生肉混合著泥土的死氣。
而且黃富貴走路幾乎沒有聲音,那么瘦高的個子,踩在碎石和枯枝上,竟然輕飄飄的。
“黃哥,”胖子忍不住開口,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怪異感,“咱們這是要去哪兒?還有多遠?”
黃富貴頭也沒回,聲音飄過來:“快了,二里地。前面拐個彎就到。”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土路上顯得格外清晰。
二里地…胖子心里嘀咕。他總覺得這條路長得沒有盡頭。
腳下“咔嚓”一聲,好像踩碎了什么堅硬的東西。胖子低頭,借著最后一點天光,隱約看到幾片灰白色的、形狀不規則的碎片嵌在泥土里。
像是…某種小動物的碎骨?
他猛地抬頭,看向前面黃富貴那瘦削的背影,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竄上來。那若有若無的死氣,似乎更濃了。
吳天也察覺到了異常,但他沒說話。他的左手在口袋里,掌心烙印的冰冷灼痛感一直存在,像一顆不祥的心臟在跳動。
他能感覺到這片區域的“干凈”——不是指衛生,而是那種縈繞在城市邊緣的、細微的深灰色絮狀物,在這里幾乎消失了。仿佛被什么東西…清理過?
不知走了多久,感覺遠超二里,前方的土路終于拐了個彎。
繞過一片茂密的、散發著腐敗氣息的灌木叢,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相對平坦的洼地中央,孤零零地矗立著一棟建筑。
那是一棟看起來比較豪華的三層小樓,樣式是別墅,又像一棟俱樂部。
外墻貼著琉璃瓦,窗戶大多黑著,只有零星幾扇透出昏黃的光。樓頂豎著一個不知道用什么材質做的架子!
上面掛著一塊字跡模糊的牌子,隱約能辨認出“富貴俱樂部”幾個字。
別墅周圍也拉著一圈不知道什么做的網,入口處是一扇厚重的紅色大門,門口沒有燈,只有門房的小窗透出一點微弱的光線。
整個建筑透著一股被遺棄、又被精心打造的沖突感,在這荒郊野嶺,顯得格外孤寂和詭異。
“到了。”黃富貴停下腳步,指了指那棟別墅。“就這兒。”
胖子看著那棟在夜晚中的三層建筑,咽了口唾沫,小聲嘟囔:“富貴俱樂部?這荒郊野外的還建造俱樂部嗎……”
黃富貴咧開嘴,露出那口黃牙,渾濁的眼睛在昏暗光線下似乎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幽光:“嘿,進去就知道了。
里面…有‘同類’。”他刻意加重了“同類”兩個字,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走到大門前,沒有敲門,也沒有喊人。只是抬起枯瘦的手,用一種奇特的節奏,在冰冷的紅色大門上敲了幾下。
“咚…咚咚…咚咚咚…”
聲音在寂靜的洼地里傳得很遠。
片刻之后,門上方一個不起眼的小觀察窗“唰”地一下被拉開。
一雙警惕的眼睛出現在后面,銳利地掃視著門外的三人,尤其在吳天和胖子身上停留了片刻。
“老黃?人帶來了?”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問道。
“嗯。”黃富貴應了一聲。
觀察窗關上。接著,是沉重的大門被拉動的聲音。
“嘎吱——”
厚重的紅色大門,緩緩向內打開。
這怎么又是向內打開的門?吳天只能壓住好奇的想法。
紅色大門打開,里面是酒的氣味,伴隨著陣陣肉香,氣味猛地從門內涌了出來。
門后是一條光線昏暗的走廊,墻壁上似乎鑲嵌了一些鉆石,走廊盡頭似乎有燈光和人聲傳來,但聽不真切。
“進去吧。”黃富貴側身讓開,渾濁的目光在吳天那只插在口袋里的左手上短暫停留了一瞬,隨即又恢復那副懶洋洋的樣子,仿佛剛才那一瞥只是錯覺。
吳天看著那洞開的、如同怪獸食道的門洞,掌心烙印處傳來一陣清晰的灼痛。
黃富貴帶頭走在前方,吳天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胖子緊隨其后,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大門在他們身后緩緩合攏,隔絕了外面夜晚的寂靜和黑色。
還沒走到里面,那門就突然打開了,門內傳出震耳欲聾的音樂,夾雜著斷斷續續的歌聲。
門口站著一位戴著鴨舌帽的男人,身高差不多有兩米,他暴露在外面的臉部皮膚竟然有一半是黑色。
鴨舌帽男人也沒有什么動作,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就直勾勾的盯著吳天和胖子兩人,像是要把他們看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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