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樣孤身一人、狀態極差地闖進去,是救人,還是去送死?
無數混亂的念頭在吳天的腦海中翻騰、碰撞,卻找不到一個清晰的答案。
唯一清晰的,是左臂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劇痛和皮膚下持續不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動感。
這具身體,正在被某種未知的恐怖緩慢地侵蝕、改造,而吳天對此卻束手無策。
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飛速倒退,吳天靠在頭枕上,閉上眼,卻無法平靜。
米小米電話里那混亂的背景音,那聲尖叫,還有最后切斷的忙音,如同魔咒般在吳天腦海里循環播放。
左臂的紋路在皮膚下微微蠕動,帶來陣陣寒意,仿佛在無聲地預警著什么。
飼鬼人基地分部外圍。
邁巴赫在一個三層樓的建筑外面停下。
“先生,到了,”小陳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沉默。
“謝謝。”吳天推開車門,夜風裹挾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淡淡的鐵銹混合著陳舊紙張的味道撲面而來。
吳天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得肺部生疼。
邁巴赫悄無聲息地駛離,尾燈迅速消失在街角,將他獨自留在這片詭異的寂靜中。
吳天站在樓前,沒有立刻進去。他掌心的血眼依舊沉寂,沒有任何示警的悸動或灼熱。
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誕”感,如同粘稠的蛛網,無聲無息地籠罩著這片區域。
太安靜了。
安靜得不像一個剛遭受不明襲擊、還有同伴被困的地方。
米小米電話里明明說有“東西”在攻擊,到處都是……可眼前,連一絲混亂的痕跡都看不到。
基地里面透出的是死寂的黑暗。
吳天的心沉了下去,他再次拿出手機,撥打米小米的號碼。
“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冰冷的電子女聲。
他轉而撥打陸九歌的號碼。
這次,接通了。
“喂?”陸九歌的聲音傳來,低沉,沙啞,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疲憊?或者說,一種刻意壓平的怪異腔調。
“陸隊”?是我,吳天!我到樓下了!里面情況怎么樣?米小米呢?”吳天語速飛快。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只有細微的、仿佛電流干擾般的“滋滋”聲。
進來吧,陸九歌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比剛才更低沉,也更…飄忽,“小心點……樓梯……有東西……”
話音未落,通話再次中斷。
“喂?陸隊?!”吳天對著話筒低吼,回應他的只有忙音。
“樓梯…有東西?”陸九歌最后那句話,與其說是提醒,不如說更像一種…詭異的囈語。
那語氣,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氣。
掌心血眼依舊沉寂。
但吳天左臂的黑色紋路,卻在此刻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如同被無形之物觸碰的麻癢感。
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間包裹住了他,吳天不再猶豫,將左手微微抬起,掌心若有若無地對著那扇如同巨獸之口的大門方向—血眼視野悄然開啟。
視野中,眼前的景象似乎蒙上了一層極淡的、難以察覺的灰色薄紗。
空氣的流動仿佛都變得異常緩慢,飼鬼人基地分部的大門內,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那黑暗濃稠得仿佛能吞噬光線。
血眼沒有看到明顯的能量波動,但那種無處不在的“怪誕”感,在血眼視野下,卻化作一種更實質性的、令人心悸的“空”和“冷”。
吳天深吸一口氣,邁步,輕輕推開了那扇虛掩的、沉重冰冷的玻璃門。
“吱呀——”
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在死寂的大廳里被無限放大,空洞地回蕩。
門內,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濃得化不開。
空氣中那股鐵銹混合陳舊紙張的味道更加濃郁了,還隱隱摻雜著一絲…難以形容的味道?
吳天踏入黑暗,身后的街道燈光被隔絕,瞬間如同沉入墨海。
眼睛需要適應,但血眼視野在黑暗中反而提供了一絲微弱的、灰蒙蒙的輪廓感知。
大廳空曠,前臺桌椅的輪廓在黑暗中如同蹲伏的怪獸。
正前方是通往樓上的樓梯口,黑洞洞的,如同深淵的入口。陸九歌提醒的“樓梯有東西”……
不對!這里不是飼鬼人分部基地!
第一次我和胖子來的時候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吳天瞬間感覺毛骨悚然,后背冷汗直流,不是米小米打電話讓自己過來的嗎?電話確認過,就是米小米打過來的。
但是為什么這和第一次見到的飼鬼人分部基地不同?
吳天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緊繃,將感知提升到極限,吳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得聽著四周可能出現的動靜,就在吳天想準備往出退時。
“嗒…嗒…嗒…”
一種極其輕微、如同玻璃珠觸碰地面的聲音,突兀地從樓梯上方的黑暗中傳來。
又是這詭異的玻璃珠聲音。
吳天猛地停住腳步,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血眼視野瞬間聚焦在樓梯方向!
黑暗中,樓梯拐角的陰影處,似乎蹲著一個小小的輪廓?
輪廓非常矮小,蜷縮成一團,模糊不清。
那“嗒…嗒…”聲停止了。
緊接著,一個極其嘶啞、干澀、仿佛兩塊生銹的鐵片在摩擦的聲音,從那個小小的陰影中飄了出來,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欣喜”:
“你…終于來了……”
聲音不大,卻像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穿了這片死寂的黑暗,也刺入了吳天緊繃到極致的神經!
那小小的輪廓,在血眼那灰蒙蒙的視野中,微微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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