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棠晚抬步上前。
門前侍衛忽然抬起手中長槍攔在她眼前。
“站住!”
桑棠晚偏頭瞧他們兩眼,并不畏懼,只伸手朝里指了指:“這是我的鋪子。”
她語氣平靜地陳述事實。
那兩個侍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朝桑棠晚道:“等著。”
說著便轉身到里頭稟報去了。
桑棠晚看著他的背影一陣無。
回自己的鋪子還要通報,和這些皇親貴胄真是毫無道理可。
片刻后,那侍衛走回來:“進去吧。”
桑棠晚提起裙擺走進鋪子。
只見樂陽長公主坐在主位之上,兩個婢女侍奉左右。
安湘郡主倪妙之站在她身后,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小姐,您回來了。”
邵盼夏見到桑棠晚頓時有了主心骨,小步迎上來。
后來買的那兩個婢女年紀都不大,站在原地不敢動,只抬頭看向桑棠晚。
“見過長公主殿下,見過郡主。”
桑棠晚給了邵盼夏一個安慰的眼神,走上前不卑不亢地行禮。
“桑棠晚,你總算回來了。”倪妙之見到她,上前一步開口。
語間頗有怪罪桑棠晚招待不周的意思。
桑棠晚抬眸望向她道:“不知長公主殿下和郡主今日會來,未曾遠迎。”
她話說得客氣,意思卻明了。樂陽長公主和倪妙之不請自來,難道還要怪她沒有留在家里招待嗎?
倪妙之在心底冷哼了一聲,抬起下巴道:“你手底下這幾個人全都笨手笨腳的,伺候不好長公主殿下。你回來了正好,由你來親自伺候吧。”
她說著睨了桑棠晚一眼,眼底滿是看好戲的戲謔。
樂陽長公主也不懷好意地看向桑棠晚。
“不知長公主殿下需要我伺候什么?”
桑棠晚黛眉微挑,出詢問。
她當然看出她們是故意找事來的。但并無半分畏懼。
天底下的事情逃不過一個理字去。有趙承曦那樣剛直不阿的人在,她還怕這兩個女子做什么?
左右她不會主動惹事。
“長公主殿下要買衣裙,你不伺候著殿下試衣?”
倪妙之語氣里含著質問。
桑棠晚聞輕輕笑了笑,不緊不慢道:“那還真伺候不了。”
“你什么意思?”倪妙之勃然變色:“你敢違背長公主殿下的意思?”
今日,她和樂陽長公主來就是故意找茬的。桑棠晚被聽話更好,她連借口都不用找。
“安湘郡主從哪里看出我違背了長公主殿下的意思?”桑棠晚攤了攤手:“我只想說,我這鋪子里頭賣的都是尋常的衣裳布匹,配不上長公主殿下的尊貴之軀。”
讓她低三下四地伺候人?
別說不知道這生意能不能成了。就算是包能成,她也不接受。
她是喜歡錢,但不會為了錢把自己的尊嚴折進去。
平時做生意也是這樣的,她出東西客人出錢,天經地義是合作關系。若叫她伏低做小,這生意她寧可不做。
“你……你不賣?”倪妙之愣了一下,不由看向樂陽長公主。
她沒料到桑棠晚竟敢這樣干脆地拒絕,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雖身為長公主,但首先也是婦人。”樂陽長公主靠在椅背上,蹺起腿來道:“最近你這鋪子里云釉棉美輪美奐,名聲響得很,我還真想試試。”
“長公主殿下大可不必。云釉棉和云釉錦配色是相同的。宮里的云釉錦才是長公主殿下該穿的。”桑棠晚不急不躁道:“長公主殿下請回吧。”
這兩人要是真心來買她東西的,她桑字都倒過來寫。
隨她們哪怕說得天花亂墜,她也不接招。
“桑棠晚。”樂陽長公主變了臉色,站起身道:“我給你臉面才到你鋪子來,你竟敢推三阻四?”
“就是。”倪妙之仗勢欺人:“桑棠晚,你敢不聽長公主殿下的吩咐,就是大不敬。信不信長公主殿下現在就治你的罪?”
她巴不得長樂長公主現在就把桑棠晚抓起來關到大獄去。
“買賣之事,講究你情我愿。”桑棠晚望著她二人,毫無懼色:“我不想做二位的生意,你們難道還想強買不成?”
“長公主殿下看上你店里的東西,是你的榮幸,你別給臉不要臉!”
倪妙之往前一步,狠狠瞪著她。
桑棠晚不緊不慢地道:“安湘郡主別找借口了。你們為何而來,自己心里有數。我和趙承曦婚事早已作罷。現在我這里也沒有他身邊的人,我和他毫無關系。有本事就讓趙承曦心甘情愿娶你,你控制不了他也別在這里無事生非。其實你大可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貴為郡主難道還怕沒人娶嗎?”
她辭間很不客氣。
這二人什么也不愁,相親榮華富貴。沒事跑到她鋪子里來擾亂她的生意。
這么長時間,她都能賣上百兩銀子的貨了。
“你……你……”倪妙之被她說得啞口無,指著她幾乎掉下眼淚來,扭頭朝樂陽長公主喊了一聲:“舅母……”
她是樂陽駙馬妹妹的女兒,于親緣上的確是該喊樂陽“舅母”。
“放肆!你敢對安湘說話如此不敬。”樂陽長公主一巴掌拍在桌上:“來人,給我把桑棠晚帶走!”
“盼夏,你去京兆尹報官,就說樂陽長公主在我們鋪子里強買強賣。”桑棠晚扭頭吩咐一句。
樂陽當然可以帶走她。不過名不正,不順,樂陽也不能將她如何。
所以,她并沒有被唬住。
樂陽長公主被她的話氣笑:“報官?你以為得罪了我,你還能繼續開鋪子?來人,給我把她的鋪子封了!”
“是!”
幾個侍衛頓時開始行動。
“敢問長公主殿下有什么理由封我的鋪子?”桑棠晚拔高聲音,詢問一句。
“我封你的鋪子還需要什么理由?”樂陽長公主笑了一聲,十分囂張:“我想封就封,你能奈我何?”
“各位,都聽到了?”桑棠晚朝外道:“等會兒到了大堂之上,煩請各位替我做個見證。樂陽長公主是無故封我的鋪子,并非我做了什么錯事。”
此時,外面已然有不少人圍觀。
剛才桑棠晚和樂陽長公主的對話,也被他們盡數聽了去。
樂陽長公主聞惱怒:“桑棠晚,你還敢煽動百姓針對我?我要治你個謀反之罪!”
“舅母快讓人把她抓起來!”
倪妙之看得著急,一個勁兒地在邊上拱火。
“不許封我們小姐的鋪子!”邵盼夏瞧那些侍衛真的動手,頓時急了,上前去推。
她知道自己力氣大,卻也知道那些侍衛都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所以手下并沒有留力氣。
哪里知道被她推到的兩個侍衛如同遭到大象的撞擊,雙雙飛出去倒在地上。
眼見桑棠晚手底下的人居然敢對樂陽長公主身邊的侍衛動手,眾人都驚呆了。
店鋪里外一時都安靜下來。
“小姐,我……”邵盼夏嚇呆了,一下紅了眼圈,看看自己的兩只手:“我不是故意的……”
情急之下,她沒收著力的。但也沒想到長公主身邊的侍衛這么不經碰啊?
桑棠晚還未來得及說話,樂陽長公主便已勃然大怒:“放肆,桑棠晚你敢讓人對我的人動手?來呀,把他們全部拿下!”
余下的侍衛一擁而上。
“別動我家小姐!”
邵盼夏近乎本能地護著桑棠晚,見狀又上前動手推倒二人。
鋪子里頓時亂作一團。
“住手!”
趙青從外頭進來,三下五除二便將雙方分開。
“趙青?”
桑棠晚驚訝。
趙承曦不是已經將他帶回去了嗎?
“桑棠晚,你還說你身邊沒有表哥的人,那趙青是怎么回事?”
倪妙之一下反應過來,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的。
桑棠晚真是不要臉至極。已經退親了,還一直糾纏表哥。如果不是桑棠晚,表哥一定不會不認和她的親事。
都怪桑棠晚!
“怎么回事我用得著向你交代嗎?”桑棠晚笑了一聲:“就算我和趙承曦之間有什么那又怎么樣?安湘郡主你現在又不是趙承曦的未婚妻,管得著嗎?再說,我和趙承曦男未婚女未嫁,當初又曾有過親事,就算破鏡重圓也不稀奇,與你有什么相干?”
先前她已經夠客氣了。
這兩人蹬鼻子上臉,別怪她不客氣。
倪妙之最聽不下去什么,她就最要說什么。她是很懂往倪妙之傷口上撒鹽的。
趙青聞頓時咧嘴笑了。
桑姑娘說要和主子破鏡重圓。他不管桑姑娘說的真的假的,反正回頭他要告訴主子。
倪妙之被桑棠晚一頓罵,氣得哭起來,兩手捂著臉:“嗚嗚……舅母,她如此羞辱我,我……我不想活了……”
她從小就喜歡表哥。好不容易才破壞了桑棠晚和表哥的親事。本以為成為表哥的妻子水到渠成,誰知道離開京城的桑棠晚還能勾著表哥。
桑棠晚現在又回來了,表哥還派人護著她。她又哪里還有機會再繼續站回表哥身邊?
“閉嘴!”樂陽長公主嫌惡地呵斥她。
她臉色難看,滿目的厭惡絲毫不遮掩。
桑棠晚看得心中暗暗稱奇。
樂陽長公主既然不喜歡倪妙之,為什么又要帶著她來為她出頭。
真看不懂這兩個人。
“桑棠晚,你方才說什么?”
樂陽長公主一步一步走到桑棠晚面前,死死盯著她。
她眼底閃過嫉妒,滿是陰翳,仿佛下一刻就會開口命人將桑棠晚拉出去砍了。
“長公主殿下指哪一句?”
桑棠晚毫不畏懼地與她對視,反過來問她。
“破鏡重圓。”
樂陽長公主冷冷地盯著她,眼底滿是殺意。
“破鏡重圓,也不稀奇。長公主殿下覺得我這話說得不對?”
桑棠晚挑眉詢問。
“知道當初我為什么同意他和你定親嗎?”樂陽長公主又走近了一些,嘲弄地看著她。
桑棠晚笑了笑:“愿聞其詳。”
樂陽長公主當初是同意了她和趙承曦的親事,但她可別忘了,樂陽長公主一直都很厭惡她,甚至想方設法地羞辱她。
好在那個時候,趙承曦一直護著她。她才沒有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傷害。
“因為,那個時候桑家是大晟第一商戶,富可敵國。”樂陽長公主慢悠悠地道:“若不是看在銀子的面子上,你以為我會點頭?”
“殿下到底想說什么?”桑棠晚含笑看著她,并未被她的話語所影響。
“我想說的,你難道猜不到?”樂陽長公主冷笑:“桑家早就倒了,沒了萬貫家財,我不可能同意你和他的婚事,你死了這條心……”
“我的婚事,不需要任何人做主。”
樂陽話說到一半,忽然被趙承曦清越的聲音打斷。